翻。他的同伴刚要帮手,太真拿出手机,拨号,一边静静地说:“你们还等着保卫科的人么?”
坐到小饭店里后,太真才由衷感激学校变态的考试安排,换成平时,她早被各色目光淹死了。跟此时的小金坐在一起需要莫大的勇气,这个人仿佛跟自己的脸有仇,每次打架都尽可能地把伤集中到脸上,右眼角青到发紫,左颧骨紫得发黑,额角两三个大包,鼻子和嘴角的血连抹带吐,还留着鲜明的痕迹——整个脸,连眼睛,底子都是红的,估计原先就喝了酒。刚进来的时候把老板娘都吓了一大跳,他们点菜的时候应得比平时利索十倍。
“那个人,是历史院那个?”太真开门见山地问。
小金点头,笑了笑,“奶奶的,我迟早灭了那孙子——你刚真打的保卫科?”
太真摇摇头,他眼里的兴奋淡下去,靠在椅子上吐一口气,道:“你应该打保卫科的,孙子现在留校察看,犯个错儿就得滚蛋!我没事儿,我才警告——没打也不错,留着丫们,多削几次解闷儿。”
太真喝口水,建议他:“你可以找个帮手,狠点儿的,既打了就打痛快。”
小金盯着她的表情像见了鬼,半天才回过神,喃喃道:“氧化钙,怪不得杨素那样,难得有人比他狠。”他又笑,“布告上那次,你知道我的帮手谁不?”
见她茫然,小金咧着嘴笑:“中文的,体育特招的,就上次跟你们动手那个……丫猩猩似的,一点脑子都没有,杨素略施小计,就跟历史那孙子干上了,我就去帮他一把,嘿,三个混蛋全部留校察看,我就一个警告,赚大发了。”
他扯一段纸巾摁住伤口,嘶嘶抽着冷气,又发狠:“大爷的,老子留着他们,以后见一次揍一次,丫们伤都在看不见的地儿,爷的伤都在脸上,等爷玩儿够了,往保卫科一躺,孙子们全给我卷铺盖滚蛋!”
太真笑笑,问:“小卢——知道么?”
小金摇头:“跟她没关系,这我自己的事儿,我看那帮孙子不顺眼,就这样。”
他还是笑着,却转过头去——怎么能忘呢,某一年的自习室,阳光透过窗玻璃照进来,照着那个伏在桌子上熟睡的姑娘的脸,她洁白的皮肤泛着细瓷一样的光泽,她长长的睫毛上浮着奇妙的七彩霓虹,还有她眼角的泪,和她忧伤的睡颜。那是他的姑娘,有妩媚的笑容与娇嗲的声音,像孩子一样不管不顾见异思迁。
而他给她的第一首情诗,就说“红颜未老恩先断”,于是一语成谶,断送他少年时候第一场爱恋。
“何太真,”他努力笑得满不在乎,声音却在轻颤,“何太真,我这么跟你说吧,我跟卢茵,绝对绝对不可能了,她不爱我,从一开始就不爱,不过现在才叫我明白。我没权利怪她,但我介意,我得尊重自己。可是,她怎么说都是我看重过的人,我跟她没分手的时候,谁动她一根汗毛,都是啐我的脸。是,我们分了,所以这事儿跟她没关系了,就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了,我收拾这帮孙子,是为我自己,我自己的尊严。”
他仰头把水喝干,笑:“何太真,你不会明白的,你听着特傻是吧?对,我就是那傻子,我痛快就行了,别的跟我没关系。”
太真低头笑,轻声说:“我没资格评判,”又抬头,向他举举杯子,诚恳地道:“就麻烦你一件事儿,别做太绝,至少,别动大三那姑娘。”
“这事儿你得吩咐杨素。”
小金耷着眼皮,带笑不笑,“我不怪那姑娘,可是你挂花儿了,杨素跟她过不过得去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事儿我们俩一块儿干的,我就是个刀子——我生对了地儿嘛,我是2+2的,我闯祸有人帮我兜着;杨素上头混得熟,点子多,也够狠,就出出主意,关键时候在上头加加料就成,所以呢,他是那拿刀子的手,他指哪儿,我捅哪儿——”
“所以何太真,这事儿怎么了,差不多就你一句话。”他懒洋洋地看她一眼,笑:“靠,总算有人比我傻——你是不是想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老板娘端上最后一个菜,太真叩着桌子,招手请她过来,点着桌子上的东坡肘子、酸菜鱼跟西红柿鸡蛋,道:“这个、这个、这个,帮我打包。”老板娘手脚麻利地打包装好,桌子上就留了个炒生菜,太真买了单,向小金笑:“你慢慢吃,我宿舍人还等我拿宵夜回去呢”
拎着东西走到门口,临出门,又回头笑笑。
“你说对了,这件事还真跟我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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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看那个痴情的人,枉费他狐狸样的狡猾狼一样的狠
故地和春到
终于熬到了寒假。
这是祖母过世后的第一个长假,她照例在学校多耽了十来天。天气冷,校园里空荡荡的,每次走出去,四处悄寂,有一点日暮乡关何处是的茫然。索性买了票离开。
车是慢车,硬座,对窗户发呆,眼见风景变换,太阳落下又升起,走了一天,还在他乡土地上,心里反而踏实。
中午接到云生的电话,问她:“还在学校?是不是又剩下你一个人了?”她微笑:“没有,我在车上。”云生笑道:“看来我想多了,我还以为你不想回新疆呢,就怕你又自个儿孤零零地呆在学校,也没得吃也没人玩,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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