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希望是自己多虑了,钥匙不小心落在了什么地方,然而一切都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他抬起左手,抚上门环,用力推开,随即一步迈入。
重峦叠嶂般的书架,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蓦然多了一个人影。
持盈坐在地上,津津有味翻阅一本册子,被突然闯入的白行简吓了一跳,手里史卷啪地落地。
白行简不发一语,走了过去,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史卷,封面上几个大字:后妃列传,翻开的一页正是凤君姜冕传。
原来竟是这样?
持盈拿着钥匙在地上画圈,不满地嘟哝:“小气!我要告诉父君,你把他写进了后妃列传!”
白行简觉得若她不是储君,他定要一杖敲到她屁股上!再度弯腰,夺过了她手里攥着的钥匙,尽量不去接触她手指。合上史卷,放回原位,白行简一回头,见持盈蹦蹦跳跳在书架间,就要往门外溜。
“站住。”
持盈身形微顿,便充耳不闻,继续蹦蹦跳跳,反正大门就在眼前,再加把劲!
“你以为今日便可轻松出得兰台?”白行简补加一句。
持盈顿住了,回过身,逆着光,眼里含泪:“夫子要把人家怎么样?”
“兰台有律,私入太史阁者,剜其双目,为奴为仆,终身不得踏出兰台一步。”白行简迎着光,面目冷峻,十足一个酷吏。
“你敢!”持盈含泪瞪他,泪眼朦胧,梨花带雨,说不出的娇艳欲滴,“本宫可是储君!”
“储君犯者,上奏陛下,言其失徳,以昭告天下。”白行简顿了顿,再补加一句,“并建言撤换储君。”
持盈惊呆了,吓得不敢哭:“谁定的律例?”
白行简面如寒霜:“我方才。”
“……”持盈懂了,这是彻底不饶她。
丹青在门外守着,一句句听着里面的针锋相对,不由捏把汗,太史果然是打算把储君得罪到底,还是说,太史的意图乃是撤换储君?正胡思乱想着,忽闻阁内一声紧跟一声的嚎啕大哭,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半晌反应不过来。
待丹青趴在门边往里一看,竟见储君殿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每一声都极其悠远,不到气息用尽不换气,但时而几声之间换不过气来,哽得行将断气,又陡然从中爆发,哭声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白行简显然没有见过这种气势,身形都晃了一晃,连忙手抚书架,将自己稳住。哭声直上干云霄,从前以为是一种文学修辞手法,但现在他不这样认为。
被哭声声波冲击得耳膜鼓胀,头脑发晕,心口发闷,白行简手杖敲击地面:“别哭了!”嗓音瞬间被淹没。
持盈哭得大汗淋漓,声嘶力竭,眼看就要哭晕过去。白行简反手抽出书架上的《后妃列传》,摔到持盈身边地上:“拿去看!”
持盈一边嚎啕一边捡起地上的书,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
“方才的律例作罢……”白行简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头太晕了,心口都要呼吸不过来。
持盈哭声转小转哽咽,只剩余韵,拿袖子擦脸,糊得一塌糊涂。她周边地上全是泪水,衣襟也被打湿,鬓发都已湿透。如同拿水堆砌的一个小人儿。白行简看她一眼,便吩咐门外看呆了的丹青:“去打热水,送到廊上。”
持盈抹了泪,抬起泪水冲刷过的小脸,问他:“那你不会告诉母上吧?”
“嗯。”白行简只当是哄三岁小孩,和颜悦色了一瞬。
“你不要总是板着脸,那么吓人!”
“嗯……你起来,去外面洗脸。”
“可我都没力气了,你扶我一把。”
白行简当然不会去扶她,只伸出了自己的手杖。持盈算是勉强同意了他这样的敷衍,握住他的手杖后,便觉被一股力拉得站起,力气意外地大。
☆、不是亲生哒
持盈洗完脸,坐在太史阁门槛上,将厚厚一册《后妃列传》搁在膝头,垂着脑袋,囫囵吞枣地看,并不时惯性抽噎两下。
为了等她看完好锁上太史阁大门,白行简在阁内漫步等待,顺手规整书架上的史卷。走动到名门望族存档书架旁,他凝目细观,顺序未乱。从书架上的空隙处,往门槛上投去一瞥,只能见持盈垂头翻书的背影。
又等了半刻,白行简从书堆里再看向门槛时,持盈歪着身子头靠门,睡过去了……
看书便看书,睡觉便睡觉,看书时打瞌睡,是白行简最看不惯的诸多事情之一。这个没规矩的样子,竟是一朝储君,成何体统!白行简满腹看不惯,走过去准备没收太史阁内的珍贵史书。脚步停在门槛内,弯身从持盈膝头拾起书,见翻开的一页处于全卷十分之一处,这不用功的劲头简直叫人生气,枉他强撑腿酸在阁中整理书卷等她看完。
这份破例破得毫无意义,白行简愤慨合上卷册,忽觉腿上一沉,低头一看,持盈歪着的身子从门边滑向后面,整个后背稳稳靠向她身后的白行简双腿上……
难受瞬间传遍全身。
持盈有了倚靠的地方,犹自睡得香甜,后脑勺还蹭了蹭。
白行简总不能拿手杖打醒不合时宜瞌睡的储君,便拿太史阁珍贵的史册拍在持盈肩头,妄图将她敲醒。对此,持盈的反应是抬手挠了挠痒,继续睡得呼吸绵长。
僵持片刻后,白行简继续拿太史阁珍贵的史册做工具,隔在持盈的脑袋与他的腿之间,将她的后脑勺托住。这自然不是长久之计,他望向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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