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羽迟疑地说:“他……他怎么了?”
“我现在上诉呢,告他故意杀人,还买凶顶罪,做假证。”徐立伟说,“我妹把你当弟弟,我也不拿你当外人。93年,一天晚上他心情不好,好像是跟郑董——就我们大老板——闹了矛盾,然后找兄弟几个一起去南二饭店吃饭。后来来了个叫赵铁强的,那片儿挺有名一混混,打早就看上石故渊他妹妹,混混嘴上荤不拉唧的,不干不净地说了几句,咱两伙就干起来了。石故渊把赵铁强捅死了,让我顶罪,承诺给我家一套房子和每个月一万块钱……”
池羽对那套新房有印象,正是那套房子,让学长和他老婆正式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让他多年的暗恋画上不完美的句号。
“然后呢?”
话已出口,他才发觉喉咙干哑。
“我家穷,不然也不能离家这么老远,给人当打手,我就同意了。可是我妹妹重病……我……我没办法……”徐立伟懊悔地将手指c-h-a进刚冒出的头发茬,“我求爷爷告n_ain_ai,让狱警给他递信儿——这儿有他的人,我知道是谁——我跟他借钱,我求他,让他借我妹妹一百万给她看病,他没借,还说什么,谁挣钱都不容易……他那么有钱,我还是给他顶罪!如果我是自由身,郑董一定会借我!如果不是石故渊,我妹妹就不会死!我这个家就不能散!”
池羽仿佛再次回到灰暗的那年:学长卖了新房,可疾病就像个无底洞,钱扔进去,连个回响都没有;为了继续治疗,迫不得已去借了高利贷……他看到学长的脸上逐渐消失了明媚的阳光,作为医生,他的学长救了无数患者,却救不活自己的老婆。
那一晚他们在酒吧喝酒,彼时他还在四处张罗钱,帮助学长还高利贷,却是杯水车薪;他并不知道,高利贷已经找到了学长租住的廉价棚户房门口,日日夜夜不间断地催债。
学长请了他一杯酒,他推辞,他们得省钱——他下意识将自己和学长绑在一起,但学长解开了他们之间无形的、莫名的绳子。
学长问他,他爱晓瑜吗?他说爱。
他们干了一杯酒,然后第二天,打捞队从河里打捞起了一具浮尸。
从此,他便是晓瑜的父亲。
他早就该想到,学长多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不穿他对他的感情?可是他别无他法,他只有利用他的感情,为他的孩子谋生。
而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石故渊漫不经心做出的一个决定。
但凡石故渊有一点善良,诚如徐立伟的愤恨与悲伤,池羽想,他或许就不会失去他的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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