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昂头等着,心想撕破了脸倒也好,就把话敞开了说,谁又怕谁?不出两分钟,他气势汹汹地走出来。
沈珏视死如归地迎过去,他却一下将她拨开,说︰“我有事现在要走!”
沈珏不信他的破借口,追过去一把钳制住他胳膊,问︰“你干什么去,想躲我就直说好了,真以为我要缠着你嘛!”
韩征脚步一顿,垂在身边的两只手攥紧,又松开。
“我弟弟。”他闭着眼楮,额头青筋在跳︰“可能不行了。”
***
细数过去的这二十几年,若真要为做过的蠢事弄出个排名,司音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儿要排第二,估计还真找不出能有比之更难堪的一件出来。
前后两任的一场见面,在同一个焦点的家里,震惊,慌乱,尴尬,苦恼,惭愧……最多的还是心底里说不尽的对不起。
她羞愧到无地自容。
若是没有那一场脱轨,她尚可以理直气壮说一句,我深夜送他回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仅仅拉扯言语,也可以故作镇定地说我们不过叙旧,你心里想的那些龌龊一概没有。
可偏偏是在这样一个不光彩的夜晚之后,司音一路不知敲了多少次胸口,她怎么能变成这样一个连她都讨厌的女人?
与沈珏打的第一眼照面,司音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过道对门还有一家,买了菜的主妇悠闲的从电梯里出来,看到两位相对而站的年轻女人,面朝她那个真是面红耳赤,一双眼楮游离飘荡,做了不得了的亏心事一样。
司音应该感谢平日里咋咋呼呼的沈珏此刻很是沉得住气地夺门而入,只是喘着粗气地拉她回来,关门的一剎的时候,她提醒︰“别给旁人看笑话。”
她的隐忍与她的无礼,司音于是更加无颜见她。
沈珏按耐住性子,将手里的保温桶搁在桌上,折回来的时候两手抱在胸前,眼神犀利冷冽,语气亦是咄咄逼人︰“你到底想怎么样?想怎么样?”
司音咬牙,无言以对。
沈珏说︰“你是不是彻底忘了我上次跟你说过的话了,做人不能这么三心二意,既然已经分手,就该老死不相往来。阿征是个很傻的人,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一再在他身边出现,只会让他越来越痛苦!还有我!”
她这时候才张牙舞爪像一切怒火中烧的女人,一把扯过司音往墙上一推,力气太大,司音后脑勺往墙面猛地一挫,“咚”的一声响。声音沉闷,她疼得眉目纠结,沈珏都吓了一跳。
沈珏很快又恢复过来,眼楮红了一圈,带了些楚楚可怜的样子,说︰“司音姐姐,我是真的很喜欢阿征呀。”
司音这时揉了揉后脑勺,撞墙的地方凸出一块,手轻轻一按就疼得不行,她一连骂了几句活该。
兜里手机响。莫莉不抵料峭春寒,得了重感冒,一边擤鼻涕一边央求司音陪自己去一趟医院。
司音今日无事,二话没说,立刻打车前去接她。刚刚将人送去诊断开药,排队等着交钱,居然又有人找。
方琴在电话那头急得不行,问︰“你在哪呢?”
司音说︰“医院呢,怎么了?”
方琴连忙问是哪家医院,两人一对地址,她说︰“巧了,你这会儿赶紧上楼来吧,小途的病房。”
司音听着这名字便是一阵头疼,说︰“我还有事。”
方琴急得嘴皮子都不利索,颤抖的声线里带着一丝愠怒,说︰“你上来!小途他……不行了。”
回来的时候,司音脸色不佳,莫莉从她手里拿过装着药的塑料袋,问︰“司音姐,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被我传染了吧,看起来怪怪的。”
司音说没事,领着她往医院外面走,拦下出租送她进去的时候,已经做了决定。她在车外告诉司机地址,莫莉一阵狐疑,问︰“司音姐,你不跟我一起吗?”
司音替她将门关好了,说︰“我还有点事没办,要留下来等一会儿,你现在一个人回去能行吗?”
莫莉直点头,说︰“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一个人回家什么的当然能应付。”
送别莫莉,司音回程的一段路走得却是很慢,方琴的话一遍遍响在耳边,韩途不行了,在这医院熬过这么久,终究还是挺不过去了。
人满为患的医院里,每天都有新的生命降临,也有旧的生命逝去,而当这些生离死别陡然发生在自己身边时,她没来由的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
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他邪邪笑着侵犯她的时候,他毫无畏惧蔑视她的时候,她被韩家像个麻袋似地丢出去的时候……
真地走到这一天,像是为过去添上一个短促的结尾,所有的恩怨是非都画上一个句点,她开始不知道该如何延续心里的这份怨气了。
电梯里已挤满了人,司音站到角落,刚刚按下关门键,一只手忽地伸入,又将门打了开来。
有人抱怨︰“人太多了,挤不下了啊。”
那人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点哑,道︰“帮帮忙,麻烦稍微让一让,我们就只有两个人。”
人群如浪潮,随着新加入的迭起涟漪。司音被推得更贴墙壁,却是忽地一怔,听出这熟悉的声音,韩征的脸已然出现在视野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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