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合眼假寐,听得醉山僧起身离去。他自知此问不会有回答,却似是早已明白个中缘由。他是只邪魔,披着人皮混于天地间,但这千年光y-in仍旧让他似懂非懂。
不知躺了多久,东君算得净霖该来了。谁知面上帕角一掀,探开一双热切的眼。
东君当即露出笑:“小阎王,怠慢了!”
吠罗素爱美人,见东君枕臂懒散,竟一点不觉得被怠慢,而是又惊又喜地说:“我叨扰到君上小歇了吗?”
“诶。”东君缓身半起,牵了帕的另一角,桃花眼眼角都渗着艳丽。他说,“你来找我,这怎么能算叨扰呢?我在此,便是等你啊。”
吠罗见他怡颜悦色,与传闻大相径庭,不禁一张脸上都是热忱之色:“等、等我?”
“我这张脸好看么?”东君肘撑膝上,抬着脸叫吠罗看个够。
吠罗使劲点头,一瞬不眨。
“那你想尝尝什么滋味吗?”东君狡诈地沿着手帕牵住了吠罗的手指,缓身凑近。
吠罗猛地捂住口鼻,觉得热流要涌出来了。他眼见东君凑近,腿都要软了。岂料这气氛旖旎时,东君突然用力将他拽上老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摁在下边,再次眨了只眼。
“这般喜爱容色,我便犒劳犒劳你。”
凶相顷刻间震慑而出,逼近吠罗眼前,这刹那间的刺激惊得吠罗失声大叫一声,翻身就要跑。东君一把拽住他的脚踝,将人轻而易举地扯了回来。
吠罗掩面大哭,不敢再看他一眼。
东君哈哈大笑,撑着头端详着他,说:“世间不许美人间白头,你这小鬼真是讨厌。喂,我原形如此,丑陋无比。”
吠罗从指缝间见东君已恢复艳色,却已浑身发软。东君本相凶悍,就是苍龙也要受撼,何提吠罗不过是只伶鼬,当下吓得“叽”声都要喊出口了。
“来r,i你到了上界,切记美人多带刺。颜色之下说不准都是血盆大口,如我这般,时不时还要进食的就更加可怖。”东君松手,“还不跑,等我扒了你的衣,腌了你下菜。”
他说的腌菜,吠罗却以为是阉了!这下不仅心神皆受了伤,连怕也顾不得,愤怒地蹬开东君,大哭着跑了。跑到半途,差点撞着净霖。净霖侧身闪了,吠罗却看也不看他,满心都是东君这混蛋,觉得这九天境就是自己的伤心之处,再也不想来了!
东君吹着手帕,觉得这帕轻薄得像它主人,戳一下就能破。他见净霖走近,便揉了帕,随手抄进袖中。
“逗他玩玩。”东君说,“你怎连笑也不会笑?”
净霖站定,说:“动身。”
东君讪讪地跳下石头,与净霖并肩而行。他折扇呼扇着风,说:“中渡大雪埋了近月,你只需让雪停了,剩余的我自有法子。”
净霖嗯声。
东君说:“北边这差事不好办,群妖无首必出乱子,你怕要费些功夫才行。不过我看你指腹抵剑,想必已经打定了主意。”
净霖指尖微收,说:“你很不讨人喜欢。”
东君笑了笑:“彼此。这趟差事早些办了,你我便不用再碍着互相的眼。但说起来,我有什么讨厌之处?不过是生得美而已。”
净霖与他同出界,分界司的把守见得他俩人,也不要名牌,只匍匐行礼,容他俩人过了。
东君说:“人人跪拜的滋味如何?”
“别无二致。”
“道貌岸然。”东君甩着折扇,“这滋味分明叫人欲罢不能,否则怎么人人都想做人上人?”
净霖静了片刻,说:“你我皆不是人。”
东君说:“这话听着就让人舒坦得多。你闭关我不便打扰,只能此刻做些兄长的疼爱。乖弟弟,还记得住事儿么?”
风涌吹两人的长发,云海间再无别人。
净霖说:“记得清清楚楚。”
“我看不然。”东君偏头,恶声说,“净霖,苍帝死啦。”
净霖眉间不动,反问道:“我认得这个人么?”
大风鼓袖,临松君平静地重复。
“我认得这个人么?”
铃铛霍然一响,东君反手掩了铃声,笑吟吟地说:“不认得,知会你一声罢了。这人算个枭雄,就是死得惨,怪可怜的。”
第104章 兄弟
黎嵘从繁杂案务中抬起头, 声音抬高,重复了一遍:“杀了?”
“临松君杀了北苍帝。”守备不安地垂下头, 跪在地上缓了片刻, 才重新说,“临松君下界后中渡大雪已停,他便自行前往北边。君上, 北边高墙已成群山, 从北地边沿一直到血海旧址,其间但凡有借着‘苍帝’的称号盘山称王的大妖, 临松君全部斩于剑下。”
“净霖下界已有半月。”黎嵘站起身,“怎么今日才报了上来?各地分界司都昏头了么!”
“非各地分界司瞒而不报。”守备喉结滑动, 抬起脸,颤声说, “而是临松君过境无妖生还, 没人禀报分界司。君上!此事非同小可, 须得递呈君父。北地分界司屡次请见临松君, 皆被临松君漠视不理。如此下去,北方恐要生变!”
“他杀了多少”黎嵘语滞, “杀了多少妖。”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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