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才要松开的眉头,这一下又拧到一块儿去了,张了张嘴,忽然又用那曾经熟悉温软地调子喊我,“花梁。”
“六儿爷。”
我回敬他,站起来引头抛出两个字来,“走吧。”
这一回,他终究没有逆我,只是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那条名为南长街的道上时,他仍锲而不舍地妄图说服我,他讲:“你必须做手术,别让我所做的白费。”
他这话出口时候,我眼神正让一条脖子上挂着“此狗出售”的纸牌子的狗吸引过去,那是条萨摩耶,两三岁的样子,正值好年华,可惜是别人家的狗,再养不家了的。
我想着,就扭头问他,“换什么?”
“心脏。”他该是早已准备这两个字等着我,因而想也不想,当即就做出了回答。
心脏啊,我问他,“心都换了,那我还是我吗?”
他瞧着我一言不发,一双眉眼满腔愁绪,眉头又牢牢锁到一块儿去了,我又问,“我都不是我了,还会记得你吗?”
他仍瞧着我一言不发,末了张口喊出两个字来,“花梁。”
花梁。
这两个字不晓得什么时候,成了他对我所有问题的一切回答,是也好否也好,从他口中出来的,永远不过是“花梁”两个字,以至我有时常会想,我要不是花梁多好。
我要不是花梁,必定也能如那张家小狮子一样,在提到他时候,张口大言不惭的讲一句“销门,千机手”;我要不是花梁,定然不会天天时时的把“六儿爷”挂在嘴边,挂在心尖;我要不是花梁,也不会只听他喊我“花梁”两个字,就什么好的赖的,合理不合理的要求都给应下。
可我就是花梁,所以我满心满脑都是他,所以我情愿去死,也不会舍得不记得他,所以我讲:“我不想换心,换别的,怎么样?”
我说这话时,别着脑袋去瞧他,余光瞧见脑顶上,满顶灯光璀璨晃眼,晃得我心里忽然跟明镜似的,不晓得什么时候,我们已走到了桥面下,那挂着“出售”牌子的狗还给人牵着走在我们跟前三五米的地方,扭头吐着舌头瞧着我们。
“不行。”
这会子,容六张口答了我话,他讲:“必须换心,你左心房受损严重,心脏造血功……”
“六儿爷。”
瞧着他那双明亮的招子,张嘴打断了他的话,就朝他发起了疯,我说:“咱们做个交易,你跟我亲个嘴,我就听你的。”
不止是那双明亮的招子,这灯底下,照得他浑身都发着光,神似的,高高在上,我发着疯的讲完了话,果然立马换来了他的冷脸,脸色黑得几乎都要盖住上头密密麻麻排布发散着灯光了。
“你不干。”
我又接着讲:“我也不干。”
我讲完了话,撇开他跟上前头那只挂着“出售”牌子的萨摩耶,跟上去和牵着它的人讲:“这狗我要了。”
那人拿她的招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眼,腾出个空手对我张着,讲:“五千。”
我应了,那人把狗链子递我手里头,拿着“此狗出售”的纸牌子掉头走人时候,狗就坐在我脚边上,动也不动的瞧着,狗到底是狗,不比那人心不古,难以捉摸,我琢磨了一会子,蹲下去捏捏它耳朵,“她不要你了。”然后把链子松了,跟它讲:“你要是舍不得她,就去追她。”
它瞧也没瞧我一眼,一双招子就直勾勾往远处盯着,自喉里发出两声兽咽,“呜呜……”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比什么都重要
五千还是跑了,我早晓得会是这么个结果,那狗虽好,可惜是旁人家的狗,再养不家了的。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跑的,只晓得第二天跟容六一块儿进机场时,才想起来我昨儿新买的狗跑了,他问我:“要找回来吗?”
我答他:“找不回来了。”
他什么也没讲,转身进了安检口里头,那一程我在后头瞧着他的背影,总觉着自己现今在他面前,大抵就跟五千差不多了,他往哪儿走,我就往哪儿跟,就是叫他甩了,不要了,也还要腆着脸屁颠屁颠地往他旁边凑,跟条狗似的。
仔细想想,可不就是条狗嘛!
这么想来,我忽然不自禁在心里头给自己叫了声好,干得可真漂亮,狼没驯成,反倒给自己找了个主儿,上了枷锁。
这事儿说来,倒像是应了那句恶有恶报呢。
我这人疯癫心思向来经不起推敲,一琢磨起来,就要把自己给圈套进去,巧我想到这会子时,他就又开口讲话了,他说:“手术必须做,花梁,相信我一次,不会让你死在手术台上。”
“我信你。”
我想也不想就应了他的话,“六儿爷,我什么时候不信你了?我说了,咱做交易,你和我亲个嘴,我就听你的。”
说这话时,我别着脑袋瞧着他,他别着脑袋瞧着外头的云层,冷场了一会子,我明明心知他不会有回应,偏还摆了个满心欢喜的笑脸,等着他讲话。
也不晓得等了多久,他终于不瞧那云层了,扭回头来瞧着我,讲:“已经找到了合适心脏供应体,时间到了,我就帮你安排手术,如果你执意不答应,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和花家的事,我不会再c-h-a手。”
瞧,我果然还是斗不过他。
我的死活到底跟他没关系,要是换作那张家小狮子,他必然是说不出这么绝情的话来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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