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跟在云文放身边作战的那个沉稳的青年步履略缓地走了过来:“将军,我们还剩下六十八人,且有十几人受了重伤怕是……”
他咬了咬牙,通红着眼睛低下了头,虽说在成为军人的那一日他们就有了马革裹尸的准备,但是这些人都是与他们浴血共战过的兄弟,他们一同在边关经历过无数的凶险都挺了过来,最后却是死在了同族之人手里,心里总归是有些怨愤的。
云文放睁开了眼,看了看或坐或站围绕在他身边的将士们,冷淡的目光终于起了一丝波动,他暗哑着嗓音道:“是我对不住你们。”
那青年闻言眼中的泪差点落了下来。忙强忍着哽咽道:“将军君这是什么话,之前若不是您帮属下挡下一刀,属下哪里还有命站在这里?何况身为燕北军人,守卫百姓和燕北王府本就是我们的职责。将军何苦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们都是自愿跟随您的。如果能让云阳城的百姓们活着等到援军赶来,那么我们与将军您一样,就算是万死也不辞。”
云文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带着疲惫和嘲讽的笑容:“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英勇无私,我只是……”
只是什么?云文放的目光有些恍惚。
他觉得自己出城迎敌只是为了保护他想保护的人,想要让她平平安安,不要像是在梦中的那样死于非命。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多大胸襟的人,甚至燕北王府在他面前覆灭他都不会有多大的感概,说不定还会暗中快慰,他所做作为皆是顺应自己的本心而已。
可是看着四周这些年轻的面孔。看着这些与自己出生入死并对自己付出全部信任的下属们,云文放终究还是说不出来那个只是,尽管他从来都不在于在别人眼中他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在这一刻,云文放还是选择了沉默。
正在这时候。稍微站在外围的那些人有些s_ao动,站在云文放身边的青年正要喝问,却已经有人匆匆跑过来道:“将军,前面起烟了,怕是那些孬种不敢进林子里来与我们对上,所以放了火想将我们逼出去。”
云文放这时候也闻到了烟味,并隐隐看到了烟火。好在风向暂时还不是往他们这边吹,不然他们恐怕会不太好受。
那沉稳青年去观察了一下,很快又跑了回来,脸色难看地道:“这些人,简直卑鄙无耻!有种真刀真枪地来干一场。”
云文放凉薄地笑了笑:“生死对敌的时候使一点小手段也无可厚非,何况他们被我们了那么多的人。你还想让他们对我们以礼相待不成?”
青年虽然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不过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将军,现在怎么办?”旁边一位下属担忧地看着远处越来越浓的烟雾,“虽然现在吹的还是西南风,但是一会儿怕是会改变风向。”
云文放盯着远处的烟雾看了一会儿。然后挂着他惯有的懒洋洋的笑伸了一个懒腰。随着他的动作,他背后的箭伤处又裂开了,就连腹部刚刚包好的伤口也漫出了血渍,但是云文放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
他环顾了一圈,然后笑道:“儿郎们,你们愿意就这样被人当王八一样给熏得灰头土脸之后再自己爬出去吗?”
“不愿意!”剩下的几十个人尽管大多已经伤残了,喊起这三个字的时候却依然气势如虹。
云文放拿起了自己的佩剑,手指微屈轻弹剑身,淡声道:“那随我出去如何?”
云文放的话才刚落,原本还坐靠在地上的人都站起了身,无论是重伤的还是轻伤的,只要还能动弹的都拿起了自己的武器,肃地喊道:“出去!”
“出去!”
“出去!”
一时间树林里到处都回荡着这气腾腾的几个字。
云文放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个笑容带着一些释然。
敌我力量悬殊,他们都知道自己今日可能会埋骨于此,可是却没有人退缩。云文放心中被一股自己从未真正体会到的豪情所充斥,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有些为以前的自己感到羞耻,因为在这一刻,站在这里,听到这些属于真正的男人的声音,他终于明白了点什么。
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也不后悔喜欢上一个注定不属于自己的女人,也从不打算让自己的心屈服。他只是觉得或许自己以前真的不像是个真正的男人,所以那个他这辈子唯一放在心上的人才看不上他。
虽然他的感悟看起来已经晚了。
云文放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没有了分毫软弱,在战场上淬炼过的肃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的目光锐利而坚定。
“儿郎们,随我——”
云文放嘶吼一声,提着剑当先冲了出去,那个一直跟随他的沉稳青年立即跟在了他身后,其他人紧随其后。
正在四处放火的那些人似乎没有料到这些已经被逼到绝境的燕北军人竟然会冲出来,他们早已经被之前的那几场战斗吓破了胆,这些燕北军人不说以一当十,却是个个悍勇无匹,他们两三个围攻一个都不一定能赢,所以明知道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却还是不敢进树林子冒险。
所以听着喊声来了,这些朝廷的士兵们大多数都选择扔了手中的火把往外撤。可是对云文放他们而言,这一战应该是他们这一生最后的一战了,自然要痛痛快快地,怎么能允许敌人临阵脱逃?
这些已经j-i,ng疲力级或者身受重伤的燕北军人就像是刚刚出笼的猛兽一半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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