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朝为官后,几度升迁。他却并不再藏着掖着,而是渐渐展露出自己的锋芒与才华……云裳明白沐风行在想什么: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帝君将他召到眼皮底下实是为了观察试炼,心知装傻不是上策,便索性露出些马脚来给人看。
无非是掐准了人性的弱点,一旦看穿对方,就觉得自己稳操胜券。
只是把握不到火候,做过了头,反倒更引得帝君生疑。
云裳无声的与白宸浩对望一眼。虽是结为同盟坦诚相待,但他的心思,她始终都无法全部看穿。多疑的性格注定了他对谁都有所防范,她虽只能信他跟他站成一线,却不知道他此刻所说的这些肺腑之言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诱哄和诈骗。
展眉一笑,最终还是选择沐风行教她的处世之道:挣不过心机,便将自己的底牌先给人看。
“这两年沐家权势滔天,已然引人侧目。沐相在朝堂上已是风头占尽,若再有个跋扈横行或者精明才干的儿子,不臣之心岂不是太过于昭彰?他那份收敛退让,野鹤闲云……不过是为避嫌,以免惹出事端,让沐氏重蹈当年黎家覆辙罢了。”世人皆知,君上当年对黎家动手的契机,正是从黎文君的幼弟横行城中仗势欺人闹出一摞人命官司开始。
云裳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暗暗留心看白宸浩的脸。心里暗暗的恨自己,为什么总要在跟他有关的事上心软?即使站在生怕沐家不倒的立场上,到底还是在为他着想。
“你大哥跟沐相的作风倒是很不相同。”白宸浩敛了敛眼,“只是,以为这样便能骗过朕的眼,未免太将朕当小孩子看。”
“陛下不会是因此看不起他,认为他配不上元公主,所以才不肯依的吧?”故意玩笑的一句,孰料他目光却如刀锋般划过她的脸,话音里少有的冷厉:“这世间,有几个男子能配得上朕的姐姐?”
云裳被他噎得一个愣怔,未及答话,又听他冷声问:“怎么,难道你愿意看见姐姐下嫁给你大哥么?”
似是质问,似是意有所指,似是一早就将她的心肠看穿的冷冷目光……云裳定在桌边,一时间揣摩不透他话里的意思,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好在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话锋一转,白宸浩敲着桌子慢慢说道,“没错,你已是贵妃,你爹也破例封了国公。沐家要是再出个驸马……‘荣极’二字,便是实至名归。”
“你那点心思,朕不是不明白。沐家上下,唯有沐风行对你好,你也说过,来日……希望朕能放他一马。所以姐姐求你,你自然答应。我猜姐姐也是这么想的——她知道我不忍心看她再守一次寡。所以沐风行一旦成为驸马,便等同于有了一张天大的护身符。说穿了,你俩都想保全他……只是保全的方式不同罢了。”
“是。”云裳嗫喏点头,不敢否认。“臣妾确是有私心。”
“是人都有私心。朕不会怪你。只是这私心,你有,姐姐有,朕也有!”不以为意的一挥手,掐下瓶中供着的折枝花。“可是云裳,这件事你想简单了。”
“臣妾愚笨,还请陛下明示。”
“若只是你来求朕放过他,朕可以想都不想就一口应下。但是姐姐想下嫁,却不行……因为你的私心只是想保全沐风行一个人,而姐姐,她是想阻拦朕处置沐家。”
真真是出乎她意料的一句。但,心头电光火石般一过,想起先前公主所作所为种种,她心里很快就明白了。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这桩事,竟让在她无意中窥见了公主与帝君内心深处不可弥合的分歧。
“难道说……公主她对我大哥的感情,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姐姐当年对他可是一见倾心。虽说这些年从来都绝口不提,但我知道,她始终都没有放下过。”怎么会不记得,皇祖母赐婚,让她嫁给沈远心的那夜,姐姐将自己反锁在幽深的大殿里,一遍又一遍的吹着那曲《醉花阴》。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天亮时分终于推门出来的女子脸上,那一双泪已流尽的绝望深瞳。
“她是我亲姐姐。我也不想让她再伤心难过。只是……”只是锦澜的意思再明了不过。她不愿看见他与沐家相争,竭尽全力想要挽回缓和。之前为了宣婷莲之死,两人背人处便已争吵过一回。尤其是在得知那场火是出自丽妃的刻意安排后,锦澜更是暴怒难抑,把姜舒眉叫到明霞殿里狠狠申斥了一顿。
她有她理由,她有她的担心。正如对宸浩所说的:我们姐弟用了这么多年时间,手段用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只是为了将这江山好好保全。眼下尘埃初定,你就失了宣家这条臂膀,又一心对付沐相,实非太平良策。
他明白姐姐是为自己好。但心里始终觉得,既已经拼杀到这一地步,只有彻底放手,清除掉所有的异己和隐患才能安心坐稳王座,高枕无忧。
这些个话,无论怎么信任,也无法跟云裳去明说。帝君沉吟了半晌,避重就轻道,“姐姐是拦不住朕与沐家这一搏的。真到那日……朕要保全你,她要保全沐风行。沐家有这么两张大伞护着,就算失势,又能怎样?”
罢官削爵,驱逐流散,都不是斩草除根一了百了的法子。只要在朝中还有一点依靠,早晚就有死灰复燃的那天。
想了想,云裳慢慢说,“真到那日……臣妾不希望陛下为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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