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姑姑牛慧和母亲坐在客厅里,她们只象征性地瞟我一眼,便继续她们的谈话。
牛慧说你应该恨她。母亲说在这几个孩子当中,只有红梅长得像她爸爸,我想恨她但怎么也恨不起来。我不仅不恨她,为了她我还砍伤了别人的手臂。牛慧说这你就不对了,严是爱,松是害,不管不教要变坏。她才18岁,你对她如此放任自流,将来怎么收拾。
你不为你着想,也得为我死去的哥哥着想。母亲说那你教一教我,怎么样恨她。
牛慧说大嫂,到门外去,我给你剪剪头发,你的头发也不短了。母亲和牛慧提着椅子,拿着镜子和剪刀以及毛巾走出客厅,她们在门外找了一块地方剪发。牛慧是一位剪发能手,我们家的所有人的头发,都由她负责。她捏住剪刀和头发,就无比兴奋。她常常说我把你们的头发剪漂亮了,可是我的头发反而要到理发店去剪。理发店的技艺,远不如我。我们都知道,牛慧在烦躁的时候,特别喜欢帮别人理发。有一次,她跟同事吵架,下班之后直奔我家。她说她要给我父亲理发。父亲说他的头发刚理两天。她转而想给我和牛青松理,我们说我们已在学校理过了。她站在客厅里,拿剪刀和理发剪暴跳如雷。她说难道牛家上下,就没有一个人需要理发吗母亲听到她的喊叫,乖乖地从厨房里走出来。母亲用手拢了拢头发,说妹子,你就给我理吧。尽管我的头发刚理几天,但你想理你就理吧。姑姑牛慧一边给母亲理发,一边诉说她的委屈。
我看见母亲的头发纷纷扬扬地掉下来,原先乌黑的青丝里夹杂一根根白发。牛慧说像牛红梅这样的年龄,根本还不到谈恋爱的年龄。你想想我都年近30了还没谈恋爱,她着什么急。母亲说你还没谈啊牛慧说没有。母亲说你也该谈了。牛慧说作为姑姑的我还没有谈恋爱,她怎么先谈了。你想想哥哥刚死不久,她竟然跟别人那个了。跟别人那个不要紧,她还被人捉住了。被人捉住不要紧,她还把事情的经过全说出来了。你说她该恨不该恨哥哥尸骨未寒,她还没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她和牛青松牛翠柏的生活负担,全压在你一人身上。作为长女,她不仅不为你排忧解难,反而给你添那么多乱子。你说她该恨不该恨母亲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说该恨。牛慧说你别激动,你坐好,来,我先给你理完发。
牛红梅正好在这时从巷子那边走过来,她一看见姑姑牛慧,眼角眉梢全都裂开。她问姑姑是谁给你取的名字。姑姑没有回答她,甚至没有回头。牛红梅说你的名字真好
牛慧,牛慧,为什么不叫杨开慧。牛红梅就这么自我陶醉着走进家门,一头钻进她的卧室。
母亲和姑姑站在客厅里,对着牛红梅的卧室很严肃地喊道:牛红梅,你给我出来。
牛红梅双手抱到胸前,有气无力地靠在门框上。她对着喊她的人说出来干什么母亲望了一眼姑姑。姑姑想了想,说你把你的事情跟我详细地说一说。牛红梅说我都说了差不多一千遍。姑姑说可是你没有对我说过。牛红梅整理一下嗓子,仿佛整理她的发言稿。
她说那么,你听好了。那是一个星期天,我的胃痛,我到门诊部去看病。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在门诊部里。他问我哪里痛我说胃痛。他把我叫到里间,并拉上了门帘。他叫我躺到床上,然后用手按住我的腹部,问我是不是这里疼我说下边一点,再下边一点。
然后他的手摸到了他不该摸的地方,然后我们就那个了。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牛红梅说完返身走进卧室,咋嚓一声锁上卧室的门。她像背语录或者公文那样,把她的那件事一字不漏地背诵完毕。任凭姑姑和母亲怎样叫门,牛红梅始终沉默着。母亲说牛红梅,我恨你。牛红梅,你不知道我多么地恨你,恨得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牛红梅母亲突然转过身来,对姑姑说我想理发。
从此以后,我很少听到姐姐说话。大部分时间,她在医院里清洗药瓶、床单和跟冯奇才谈恋爱。晚上,她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许多次,我发现她tuō_guāng衣服,呆呆地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的身体。她的rǔ_fáng像两座肥沃的山峰,高高地挺着。从镜子里,我看到了女人的全部秘密。姐姐用一支圆珠笔,在她洁白的身上,写下流氓、娼妇、妓女、婊子等等字眼,然后在卧室里走来走去。等我们都上床睡觉了,她才到卫生间去,把她身上那些污秽的字迹冲洗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家卫生间里会传出长时间的水龙头的哗哗声。姐姐一洗就是半个小时,母亲常常在睡梦的间隙里,骂她不知道节约用水。姐姐把别人强加给她的那些称号加以强调,然后用大水冲洗,然后全部遗忘。
母亲早早地就叫醒我们,她要我们跟她一起打煤球。昨天下午,母亲买了两担煤,她说今天是星期天,你们谁也别偷懒,跟我一起劳动。
牛红梅说她是临时工,没有星期天,少一天不上班就少领一天工资。母亲拿着铲子,站在煤堆边望着牛红梅远去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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