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垂下眼的少年便向她投来了轻而淡的一瞥。那纯粹而幽深的眸子带着淡淡的疑惑。好像在质疑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无辜而困惑的眼神让容音只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被踩在了地上摩擦。
熟悉的暴躁感再次出现,让她一张清丽绝伦的小脸都不由微微扭曲。
“当然没死。”
原本双手负立在一侧的少年收回了看向天际星辰的目光,转身扫过恭恭敬敬跪倒一地的玄甲骑士,随即视线落在一脸茫然的少女身上,摇头轻叹一声。
“怎么,在你看来,我是这样冷酷凶残的人么?”
他的语调里带着一抹极淡极淡的怅然,听上去仿佛痛心疾首一般。
夜色浓浓,幽幽月光照耀着少年俊美逼人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低垂,遮住了他的眼神。看上去忧郁莫名,似乎是因为亲生妹妹的误解而心情低落。
容音莫名其妙变得愧疚心虚起来。完全忘记了就在不久前刚刚被某人毫不留情打击了智商的暴躁感。也忘记了能够独自解决一支骑兵,让神像之灵都不由顶礼膜拜的存在,又怎么会如此脆弱?
没等她反应过来,楚肆接着解释道:“事实上,任何人我都乐于给他们第二次选择的机会。所以,我只不过是和他们在梦里好好地沟通交流了一番。”
他语调温和,眼角眉梢犹带笑意,乌黑墨发随着同色衣袍在夜风中轻轻飘动,看上去犹如fēng_liú写意的世家公子。
“……顺便说服了他们弃暗投明,改邪归正而已。”
容音继续呆呆张大了嘴,脑袋运转不灵的她像是变成了一只学舌的鹦鹉:“……说服他们弃暗投明,改邪归正?”
“是啊。”楚肆认真点点头,“在这方面,我还算略有心得。”
……至于那些在他娓娓劝说下依旧不动摇的魏侯的死忠,自然就只能永远长眠了。
念及此处,他心头掠过一抹遗憾。
……毕竟灵魂才刚刚苏醒,又要小心应对此界天道压制,难免准备不全。暂时只能利用j-i,ng神力制造幻境,在其中进行最简单的物理说服。否则的话,把整支骑兵团连同那位首领一起打包带走,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看着少年遗憾怅惘的神情,容音默默闭上了嘴。直觉告诉她,再问下去绝非好事。
尽管对楚肆还有诸多疑问,她也不曾继续追问。此界从来没有夺舍重生之事,相反倒是有不少修行者觉醒前尘,重活一世的传说,因此楚肆身上的变化虽大,容音倒也能接受。只当自己这位兄长终于补全魂魄,记忆复苏,说不定前世还是一位大人物呢。
看了看在楚肆一言之下重新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数百骑兵,又看了看身边剩下的最后两名护卫,容音将期待的目光望向楚肆:“皇兄,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接下来么……”楚肆再次抬头望了望天空,微微一笑,“向南去。”
说着,他便毫不犹豫踏上马车,将寒凉的晚风、深浓的夜色,与夜幕中的星月光辉,尽皆抛至身后。
在他身后,如丝如绸的夜幕上,群星光芒大作。其中被楚肆凝望许久、也是最耀眼的那颗紫微帝星,一时大放光芒。
·暴雨虽然已经停歇,地面却还是泥泞一片。马车轱辘缓缓自泥地中驶过,哪怕有特殊的阵法加持,也快不起来。
行驶的马车中,楚肆表面上闭目小憩,实际上却是在整理着自己的记忆。
这个世界发展至今,经历了太初纪,神魔纪,以及人族最鼎盛的人道纪。天地间灵气日渐衰弱,人族也渐渐不再迷信个人武力,越来越崇尚集体势力。于是有了城邦、诸侯国和大统一王朝。
而就在距今千年前,楚肆的上一世——那个遍游诸国,兴学立说,治国固邦,至今仍被奉为圣贤的存在——所在时代,数百邦国并存之时,原本蓬勃发展的人族开始发生变化。仙神传说不知不觉传扬开来,有人飞升成仙,有人证道为神。人道气运受到压制。
“圣贤”去世不久,曾经的圣贤弃徒,后来的紫微帝君,有天道垂青,短短时日便飞升得道,甚至一剑划分天人两界。从此仙神高居于天,独享浓郁灵气,而凡人只能生活在灵气贫瘠的人间。这个世界的格局就此发生了剧烈变化。
从前世到今生两次轮回间隔中,近千年楚肆不曾参与的空白里,天界由初开辟到繁荣鼎盛,人间界却是几经战火洗礼。
——原先的数百邦国被合并为大统一皇朝,皇朝又经历数度分分合合,每隔数百年,这九州大地便要重新被洗牌,诸侯纷争不断。
那时,天界诸多仙神也会投下目光,甚至直接或间接帮助某些诸侯上位,这也就是所谓的“天眷”之明君。
乱世之中,求神拜佛者众多。再加上这样一番c,ao作下来,人间帝王也开始祭祀神祇,似乎因此便可证明他帝王宝座的正统性。凡间修仙者更是不可计数。
宫观庙宇遍布九州,越来越多的凡人将一切希望寄托于仙神,奉上香火信仰,求得庇佑。全然遗忘了天界中那群高高在上的仙神,曾经也不过是凡人。
“人道气运,被压制得很厉害啊……”
寒风飒飒,漆黑的马车穿过同样漆黑的夜风,如同幽灵在旷野上驶过。马车中的少年掀开车帘一角,望向无边夜空。
他平静的瞳眸中,似乎倒映出一条横亘于星河之间,身形虚幻,正在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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