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见他坦直,甚为称意,对其一番慰赞,且道:“你初到京中,难免生疏不惯,但有所求,尽可直言。”
南宫霁忙道:“一切皆好,并无他求,陛下恩泽独厚,臣感激不尽。”
梁帝点头:“如此便好,朕已嘱有司对你好生照料,故但有求便可告知监官,自能得应。”
南宫霁闻言忙称是,又谢恩。
觐见毕,南宫霁却还不能回去歇息,因当下得旨:随驾往金明池(1)钓鱼赏花!
梁帝念南宫霁首遭入宫,身旁无人随侍,便单遣了个黄门与他相伴领路。
那黄门看去也只十多岁,倒是和气,一路与他道来须知的规矩,以及往年赏花钓鱼时所出的一些趣事。只南宫霁心下设防,并不太多接话。
那黄门或也看出了他有所忌惮,为令他宽心,乃似无意间道出自己亦为蜀人之情,并道:“这宫中鲜见同乡,遂见到郎君尤感亲近,话自也多了些,还望郎君恕罪。”
南宫霁闻听,心中倒果是宽去几分,便问道:“你既是蜀人,又怎会入到这梁宫中?”
闻那黄门叹了一声,面上浅露戚容,幽幽道:“贵使不知,我自幼家贫,父母无计将我出卖,几经辗转来到汴梁,后又入了宫。我自小离家,十数载未闻乡音,却不知如今蜀中如何,家中可好?”
南宫霁但闻此,疑虑已消去大半,稍作思量后道:“你若能与我线索一二,我或能替你打探家人下落。”
小黄门闻言面露感激,然沉吟片刻,却复显沮丧:“还是罢了,莫言如今我能想起的甚少,寻亲谈何容易?再说便是寻到了又如何,我如今的身份,亦是不能奢望回乡团聚,何苦再添家人伤绪。”
南宫霁思来也确是,便转而道:“你或可告知我你的名姓,我若替你寻访到,便只先告诉你,不惊动你家人亦可!”
黄门忖了忖,思来此着实是一法,便一揖道:“那便劳烦贵使了,我现只依稀记得本家姓文,家人幼时似唤我做四哥,想是排行第四。入宫后我便改了名姓,如今唤作张令其,郎君今后若有事找我,报此名即可。”
此事说罢,前方也将到金明池。
令其忽问道:“贵使此来匆忙,可曾打好腹稿,以备赋诗?”
南宫霁一怔:“原只说钓鱼赏花,怎的还要赋诗?”
令其道:“此是惯例,宫中每有赏花钓鱼之会,官家皆要诸臣做诗助兴。原您为外使,常情下倒不强求,然就怕官家兴起,钦点你做,那便推脱不得了。”
南宫霁敛眉问道:“临时赋诗,难免为难,若有人做不出,则会如何?”
令其笑道:“这便不好说了,若是朝臣,罚酒的亦有,降职的亦有!然贵使倒无须忧心,您是远客,必然不会受罚!”
南宫霁却依旧愁眉不展。
令其知他是怕失颜面,便道:“说是临场赋诗,实却是早已定题的,无非是些应景之句,吟赏花钓鱼、饮宴之趣。”
南宫霁颔了颔首,正待思量去,又闻令其道:“贵使j-i,ng习s,he乎?”
南宫霁诧异道:“今日还将习s,he么?”
令其笑道:“正是!然倒不必人人为之,多是少壮俊杰们一竞高下,若是赢了,官家将有赏赐。”
南宫霁闻言心下顿喜:他虽习武不j-i,ng,骑s,he倒尚可,而此间多是文人,能与他一较上下的想来不多,若真能于此上拔得头筹,倒不失为得意事一桩!
说来天子携群臣赏花游园,本是常事,历代有之。至本朝,已成惯例,君臣年年春秋时节赏花钓鱼于御苑,俗称“园会”,彼时还须吟诗作词以凑兴。
要说此之由来,乃当年天下大定,太(坑)祖始推文治,遂于游园赏花之时,令臣下各赋诗呈上,然彼时朝中尚多武臣,即便宰辅,不识诗书者亦有!太(坑)祖遂只令文臣赋来,其余不通文墨者便钓鱼游园,或习s,he于苑内,但尽其欢!只至文风鼎盛之后世,朝臣皆乃进士出身,其中亦不乏诗词大家,由是赋诗乃成了常情,而做不出的,轻则遭人耻笑,重则落官外放!
照实说来,赋诗作词毕竟不同于信口闲话,况且又要限时成作,若非陈思王那等的贤才,实难成文!因是,那些文采不佳者,多是早两日便打成腹稿,更有甚者乃使人代作,于当日填来献上便罢。只即便如此,却也非万无一失,若是天子起意,临场易题,出丑的便多了。
说回当下,梁帝御驾尚未至,南宫霁便乘隙静坐池边打着腹稿,无奈心气虚浮,脑中空乏,所能想到的皆乃陈词滥调,良久未成一合意之句,便有些焦躁。正此时,忽闻令其唤他起身,原是御驾已至!
众人参拜之后,垂钓方始。
南宫霁抛竿入池,心思却尚未转到鱼上,依旧凝眉苦酿佳句。
实则赋诗填词之功力,人各有高下,然除却天生资质之高低,也还须看各自悟世感怀之深浅!词情之切,便在于此。而赏花钓鱼之诗,臣下作来多为应付,因而诗情多庸俗,浅白如水,生涩如蜡,更勿言情趣。纵然朝中善文辞者,实也鲜有佳作。
只是南宫霁初来乍到,怎知此些?一心还欲吟出佳句,以免落后于人!
注:
(1)金明池:北宋时期皇家园林,位于东京汴梁城外。园林中建筑全为水上建筑,风景佳丽。
作者有话要说:
赋诗,我也要想想。。。自寻烦恼的人活该纠结!!
第12章 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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