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下意思一错,没想足间的力量竟比意识先一步向了西边的厢房疾点而去——
“我就知道……”再有一声叹,甚至是惋惜的,很快被胥令辞又一声:“须弥台的人这回难得出手慢了。”盖过,夜如墨甩,顷刻间,笔锋陡一飞白,天际十数道交纵人影,犹如倏忽结织下一张巨大的玄色天网,天网恢恢,疏却不漏。
原来,这才是他一早要送走砚舒砚启的真正意图么?而方才按捺着对自己演的一出戏,也无非是为了诱敌上钩?早知那公子昀不可能如此轻易束手就擒,只不想,对方动作竟会来的如此快,倒是,此时尚在西厢呆着的已然失明的李祁毓——
苏少衍蹙眉,双眼很快眯成了一条线,绝不能,绝不可以在这个时刻——
到底是因这爱太深,还是因这恨太沉,时至此刻已无从得知,奈何生死一瞬,所有的心中想眼里求皆再无二致的化成了同一个心思——
曾以为自己的速度已经够快,曾认为这幢听筠轩的范围已经够小,但是……当他提着口气疾驰飞奔,却愈发觉得手心有什么好似渐渐的就不够用了。
……原来,这就是情么?
落地罩门被人推开一半,苏少衍湖瞳一戾,作势手里的剑就要刺出去,“真的是你——”
“那你是不是很惊喜呢?苏少衍。”
揉身,格挡,绛衣女子蛇腰旋过,光近一寸,那嚣艳之颜便映亮一分,“你陪我喝一次的酒,我帮你杀一次的人,苏少衍,我冷滟说话算话,你看,为你我都没舍得动他呢。”
一语落,表情却未必见得是在自己开脱。
“少衍别过来……”似x,ue道被封着动弹不得,但从衣角的种种痕迹看,初先定也是经过了番打斗的,于是目光一沉,下瞬脚步就要向李祁毓的位置移去。
“用他做筹码,想必你就不会不从我冷滟了罢!”凤眼斜挑,不料得左袖中寒光一现,顷刻间,另把的水纹剑就已抵上了床榻上李祁毓的咽喉,“都是美人呢,要么,你说我也一并收了去?哈。”
“冷滟,你不是这种人,说罢,你究竟要什么?”眼望着他,魂却仍系在另一处的剑端,苏少衍且弯唇角,声音是照旧的淡:“就如你第一次下手时,明明是有机会置我于死地的,但你并没有那么做,冷滟,我说的对么?”
是试探么?试探这握着的剑,还是试探这握着剑的人?夜风横过,火苗猛地在彼此瞳里拔了高,于是一瞬间的情绪,便好似再无可遁逃,房梁顶的铁丝烛台晃了晃,一滴烛蜡旋即曳下,正落在苏少衍的额心,来不及说一声烫,且是——
“少衍!”
没看清那道绛影是如何的扑向自己,也未留意那眼角究竟抱憾着怎样的决心,只知道此生再未见过如此的速度,只知道此生再未经历如此的漫长,就在那木雕横梁轰然倾塌的瞬间,所有的意识,都好似被生生晃了一晃——
“小衍!”又一句带出风声的呼喝,从回廊远远传入了耳廓,是在做梦么?若不是,那眼前所见为何会这般颠倒?若是,这身上疼痛又为何这般真实?
“小衍,快走!是地崩——”
从来知大燮地崩频繁,只是到底来此处三年都未曾遇上过,难道说?阿毓!苏少衍顿时心中一个激灵,饶是此时正在床头的李祁毓正动弹不得,而他肩头骤然却一紧,磨的光润的指甲盖也似能深深嵌进r_ou_里,“那个时候你对我说,这样就公平了……我知道,你一定不记得。”
公平?什么公平?所有的意识此刻都集中到了房檐四角正滚落的木屑碎石上,于是再有的动作只是本能的想要推开这个冒死替自己挡过一劫的女子。并非是无心,也并非是无情,而是……目光顺着那背脊望过,殷红一片的,藏在绛色的衣料里,无怪乎没能分清……
“你!你怎么会,你方才不是……”
手已触到背脊的那份的腥热,然而心却久久的不肯离开,卸去了那份久违的镇定,原来,也终于有你苏少衍为之语无伦次的一天吗?
“十二年前,怿舍古巷,你买过我一个纸鸢的……”话音歇,房梁顶悬挂的铁丝烛台也应声落下,乍陷一片的黑暗前,是女人亮极的凤眼最后迎上自己,嚣艳的似月下凋谢了一整夜的海棠花:
“我一直在找你,一直想看看你的这面具下藏着的真实……”
这就是所谓女人的直觉吗?心像被谁猝地一箭s,he开了个口子,不及更多的反应,身体的所有感知都好像被一个痛字狠狠掠夺。于是想拼命捂紧这伤,却听一阵急促步伐仓惶来至,“戏,是演给活人看的。小衍,你现在是打算抱着这个女人等死吗?”
冷静的近乎冷血的话,苏少衍回头,只见暗夜里的沈殊白勉强直起腰一手按住门沿,他别在腰际的长剑反光的抵在门槛边,亮的映透了身后一路滴落的鲜血。
这一瞬,他像是不认识了这人,也像是不认识了自己。
何以在他们这些大男人如斯争夺了这样久之后,最后牺牲的,都往往更有那些本该如鲜花一般呵护着的女子,素未见面的巫女白音如是,传闻中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叶瑾如是,自己儿子苏寄的生母颜羽如是,甚至现在的冷滟亦如是……
他从未希翼自己会被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倾慕这样久,但是,到最后的最后,都毕竟是这些女子未曾真正狠下心来,所以像他这样的男人,才能够得以存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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