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摔了。”他小声自语:“再摔就是第三次了。”
那夜回家后他就感冒了,发烧时胡言乱语,时不时小声说“我再也不这样了”。清醒后第一反应就是找手机,想也不想就给荣钧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却是顾叶更。
“钧哥!”
“他在睡觉。”
萧栩犹豫了几秒,终是问了出来:“他现在怎么样?我,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过几天再来。”顾叶更声音很沉:“他需要休息。”
萧栩一连几日都过得浑浑噩噩,看上去疲惫至极。手心的伤口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发炎化脓,被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右脚踝也没消肿,每次着力都会痛一下。
萧母心痛极了,几位姑母也赶来探病,他被宠惯了,早就习惯被嘘寒问暖,但这回却非常不自在,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萧母也不为难他,只嘱咐侍者按时给他送药和水果。
下午,他睡得昏沉,门被推开,在萧家工作了多年的澜姐将药片和水杯放在床头,轻声喊道:“小少爷,起来吃药了。”
他吓了一跳,心不在焉地摸向水杯,哪知没能拿稳,杯子摔在地上,碎了。
澜姐已经有了身孕,再工作一个月,就要回家待产了,见水杯摔碎,立即弯腰去捡,萧栩这才从迷糊状态中清醒过来,连忙翻身下床道:“澜姐,我来捡,你别蹲……”
也是着急,他动作大了些,本意是想阻止澜姐,却打到了对方的手。
澜姐大着肚子,将蹲未蹲,这一下恰巧被碰散了力,竟然侧身向地上摔去。
他惊得脸色发白,立即冲过去抱住澜姐,但仍是迟了一些,澜姐一只手撑在地上,被破裂的玻璃渣扎到了血管。
暗红的血迅速在地板上晕染开。他呆愣地跪着,知道自己又做错事了。
由于救助及时,澜姐并未大量失血,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大碍。他却跟遭了迎头一木奉般,像个傻子似的守在病房不肯离去。
他跟澜姐与澜姐的丈夫道歉,对方勉强地笑着,说“小少爷,不是你的错”。
他被萧母拉出病房,嘴里还念叨着“对不起”,小姑心痛万分地抱着他,安抚道:“我们宝贝是好心啊,为什么要道歉?”
他看着小姑,苦涩地摇头:“不,是我的错。”
“乱说!”小姑像哄孩子般说:“我们宝贝最好了,就算犯了错,也不是有心的。不要难过了,小澜不是没事了吗?你放心,她的医药费营养费我们……”
他推开小姑,像看陌生人一般看着自己的长辈们。
父亲,母亲,兄长,姐姐,姑母……打从出生,他就是所有人的宝贝,每个人都宠着他,不管他做了多么不应该的事,也会收到“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你又不是故意的”之类的安抚。
大约只要没铸成大错,他永远不会受到惩罚。
不,也许将来天塌了,也有人帮他顶着。
因为他生在有权有势的家庭,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所以他无论做什么,都能够被原谅。
家人是因为爱他,为他工作的人是因为怕他。
所以那天,他才会在柏尹面前给自己找理由开脱——我不是故意的!
他深吸一口气,缓慢地扶住额头。萧母想要上前扶住他,他却抬手阻止,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低声道:“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又从医院跑了出来,与上次相比,这次心情更加沉重。
比起亲人们溺爱的宽慰,他倒更希望他们像柏尹一样骂自己一顿。澜姐因他受伤,险些流产,如果不是他的错,那是谁的错?
他用力拨弄着头发,坐在路边抽了大半包烟,回顾过去近26年的人生,无奈地笑了笑。
所有人送给他的都是鲜花,唯独柏尹向他扔来一团污泥。
他竟然觉得柏尹扔得好,好到他情不自禁想站起来,给柏尹鼓掌叫好。
你傻了吧?
摁掉烟头时他想,大概真他妈傻了。
几日后,在得到顾叶更的允许后,他去了医院。
荣钧痩了一些,但j-i,ng神很好,一见他就笑了,招呼他坐。
他站在病床边,弯下腰郑重地跟荣钧道歉,荣钧愣了几秒,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后知后觉地说:“金发很帅啊,怎么染回黑色了?”
他意外于荣钧的反应,站直后还想再次道歉,荣钧却像知道他的意图似的,摇了摇头:“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顾叶更不让荣钧出院,他也干脆把医院当成家。柏尹警告他不准接近荣钧,但荣钧待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他暗自反思,不跟柏尹“计较”,铁了心要留下来照顾荣钧。
柏尹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不可能整天待在医院,他就钻空子,白天陪荣钧,算着柏尹要下晚自习了,就赶紧溜。
但即便如此,还是被柏尹撞上了。
那天他刚从病房出来,手机就响了,是大哥萧栈打来的。他不喜欢在公共场合边走边接电话,于是进了楼梯间,关上木门,打算听大哥唠叨完再出去。
萧栈平时不怎么管他,这回大约是受母亲指使,来关心他的生活,一说就是十多分钟,他屡次想挂断不成,正敷衍着,突然看到昏暗的楼梯下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这里看到他,柏尹明显也有些惊讶,但惊讶很快变为不满,走上来道:“谁让你来的?”
他在看到柏尹的瞬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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