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红夷都打到家门口来了,理所当然要立刻出兵打回去,不说能不能把他们打跑,起码不能光等着援兵来,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占着大明的地方不挪窝,事后朝廷追究责任,他这个福建巡抚铁定是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但是侯继高的看法却偏偏与他相反,他的理由是现在红夷在海坛岛,一时半会不会再往内地推进,水师现在还在广东那边的港口,没有水师,打赢的机会就不大,而且他觉得红夷就算再打,也会往福清的方向,而不会往北去长乐,所以不肯往长乐方向出兵,坚持要到福清那里去。
“侯大人,你说要去福清,本抚也拦不住你,可你就不能兵分两路,一路去长乐吗!”杨汝辅铁青着脸,不住地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动气。
侯继高毫不退让:“杨大人,现在的兵力,只能集中打,红夷如此熟悉地形,其中必然有倭人的指路,他们的火器加上倭人的作战能力,如果不集中起来,到时候两头都无法兼顾,只怕还没等到援兵来,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杨汝辅跳脚:“平时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几时置喙过,可这次,长乐可是有赵少雍在,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你我担当得起么!你就这么笃定红夷不会去长乐!那万一去了呢!”
侯继高抿紧嘴唇,冷笑:“那如果红夷去福清呢?城池保不住,杨大人的乌纱也一样要丢了!”
“你!你!”杨汝辅颤抖着手指着他,正准备不顾形象破口大骂,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打算怎么出兵,给我个章程。”
赵肃披着大氅疾步走进来,面色冷肃,后面跟着薛夏等一干锦衣卫。
薛夏等人都换上了飞鱼服,提着绣春刀,所到之处无人敢拦。
侯继高不认识赵肃,却瞧见他后面的锦衣卫,又看他面容清隽,且没蓄胡子,只当是朝廷派下来的监军太监,正不知如何称呼,便听到杨汝辅惊呼:“大人,您怎么来了!”
赵肃朝他们微微颔首,也没多作寒暄,径自走到桌旁,看着摊开的地形图。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红夷就停在海坛岛,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吗?”
侯继高反应过来,面色古怪,这人就算是朝廷派下来的,也不该如此无礼吧,而且近几年已经绝少瞧见监军太监的踪迹的,怎的这里又冒出这么一位?他是武将出身,对太监自然没有什么好观感。
旁边杨汝辅却没想那么多,一看到赵肃出现,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他不知道皇帝让赵肃回京的事情,只知道申时行才刚刚去找过赵肃宣读皇上的旨意,且两人并肩作战过的经历,让他对赵肃有着莫名的信心,闻言回道:“是,据探子回报,红夷人就停在海坛岛上了,目前没有进一步的动静,下官与侯大人正在商讨对策。”
赵肃点点头,看向侯继高:“你就是侯龙泉?很好,元敬多次在我面前提起你,果然是名将风范。”
眼前这个内宦,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自己堂堂总兵在他面前倒似乎成了手下,侯继高有些郁闷,但是对方既然提到戚继光的名字,可见来头不小,他只能拱拱手:“大人过奖了,不知大人是?”
赵肃瞧见他面色古怪,隐含不满的模样,这才想起自己来得匆忙,连自我介绍也没,以他现在的身份,是决计不可能指挥巡抚和总兵的。
“我就是赵肃,上回出京之前,陛下有旨意,让我在必要时,可接手两广闽浙的兵权。”他一面说着,一面把随身带着的手谕拿出来,递给侯继高。“先前来得急了,没有表明身份,还请侯大人勿要见怪。”
侯继高大吃一惊,接过手谕匆匆看了一眼,忙拱手行礼:“末将不知礼,请大人恕罪!”
“不知者无罪,是我没说清楚。”赵肃一摆手,不想再在这个小事上纠结。“你们商讨的结果如何?”
杨汝辅看了侯继高一眼,道:“下官认为应该兵分两路,一路去长乐,一路去福清,以防万一。”
“侯大人呢?”
“末将认为,福清被攻打的可能x_i,ng要更大一些,甚至,他们可能连福清都弃而不取。”
侯继高不是只知军事的武官,他知道长乐是赵肃的家乡,自己这么一说,明显是不想派兵去长乐,说完也有些忐忑,不由看了赵肃一眼。
赵肃盯着地图,脸上却没什么不快的神色,头也不抬地问:“何以见得?”
“大人请看,”侯继高指着地形图上的海坛岛,“海坛岛虽然不是个孤岛,但上面没什么人烟,几年前开了海禁,迁移过去的百姓也还不多,相比内陆的繁华来说,海坛岛可以称得上贫瘠荒凉,但如今,红夷却舍弃沿海的州县不取,转而占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海岛。听闻红夷对濠境一带觊觎多年,濠境目前为佛郎机人所占,广东沿海又有水师,红夷不好下手,依末将看,他们是想以海坛岛为据点,向南扩张。”
赵肃沉吟半晌,手指点向其中一处:“如果往南,不去金门的话,也可取澎湖、流求吧?”
侯继高凝目一看,面色越发凝重:“不错,澎湖、流求一带,孤悬海外,防守不足,补给救援很难跟上,红夷人也极有可能转而占据流求!”
“你对水师也是颇有研究的,以你看,如今大明水师若对上红夷人,可有获胜的可能?”
侯继高想了想:“水师现在规模不大,胜在j-i,ng悍,如果全数出动,获胜的机会约有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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