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莹擦干泪,想了想,既然不能报警,她可以找钟季琛商量一下,钟浅的事,他也应该知情。手机却打不通。她打去公司,钟季琛的秘书接的,说是钟总飞去纽约,一小时前的航班。
方莹立即绝望了。
转瞬又坚强起来,她的女儿,她自己救。这种时候还依赖别人,她这三十多年真是白活了。
钟季琛一早收到钟浅回信,只有两字:收到。
就两个字,他瞪了手机许久。居然就两个字!
登机前,他给钟浅打了一通电话。
没接。稍后收到信息,说是在上课,有事晚点再说。
他心想也是,他和她有的是时间,这次是他不好。等回来一定好好陪罪。还有,他得抽空给她选个礼物。
随即又想起她提过,说上次去美国给他带了一份礼物,还非常有意义,可是他却一直连影子都没见到。再追问,她就一脸神秘,说时机未到。
钟浅手机早已不在自己手里。绑匪给方莹打电话时,她眼睛被蒙着,只发出一声就再次被胶带封住嘴,塞进车里,转移到一个地方。
空气里有呛人的灰尘味儿,地上磕磕绊绊,绑匪们讲话时,声音有种空旷感。
她被推搡坐到一把椅子上,眼罩被人扯下。
果然是一座被废弃的厂房。
下一秒对上一张戴着黑色面罩的脸,目光里暴戾夹杂猥琐,“长得是不错。”这人说着用手捏一把她的脸,钟浅厌恶地皱眉。
另一人接道:“那就别遮着了,反正她也看不到咱们,咱们看看她还能养养眼。”
那几人对她用言语猥.亵一番后,有两个去外面放哨,剩下几个歪歪斜斜坐到靠门口两张破旧沙发里。
原来这里除了她,还有一个被绑架的男人。
只是那人情况似乎不大好,手脚都被胶带缠着,垂着头,脸侧有血迹,衣服也污损不堪,但是仍能看出质地不凡,她一想也对,被弄到这里的肯定非富即贵。
过了一会儿,那人呻.吟一声,喊一句:“水。”
一名绑匪懒洋洋起身,从沙发边拿起一瓶水,走过去抓起他的头发强迫他仰头,就往嘴里灌去。那人张着嘴喝得急切,水从嘴角漫出。
血迹被水冲去,他的侧脸让钟浅心中一震。
再看他脚上,浅棕色手工小羊皮休闲鞋,来自方莹最爱品牌之一。
那人喝完水,咳嗽几声就垂下头。
似乎都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这种情况下,时间过得尤其的慢。
那些绑匪似乎也是无聊至极。其中一个居然去打那个男人,扇他耳光,椅子翻倒,踹他肚子,嘴里骂咧着:“让你能,你不是能打么,还手啊,连软饭都吃不好的小白脸。”沙发上一个提醒说:“别把内脏踹坏了,几十万呢。”
钟浅心中震惊。
在此之前,她当他们只要拿了赎金就会放人,可此刻,她感觉到由衷的恐惧。
来自死亡的直面威胁。
下一秒,她想到钟季琛。
人在安逸中就会容易纠缠细节,去追问莫须有的“如果”,去做无谓的比较。只有在这样的极端情况下才会大彻大悟。
她想他。像渴望生命那样渴望他。
他说得对,他和她,跟任何一对恋人都是不同的。他说她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她信。因为他也是她生命的一部分。从睁眼,从有记忆,到漫长岁月里的企盼和追随。他爱上她源自某一刻的怦然心动,她爱上他却是逃不掉的宿命。
钟浅克制着流泪的冲动,闭着眼,用尽全部求生的力气去想念钟季琛。他说过的吸引力法则,她一直信。只要她一直想,说不定他就会来得更快。
比营救先到的是绑匪手里的午饭。
所谓午饭就是装在一只纸箱里的饼干面包和火腿肠。
刚才打人的那个高壮绑匪过来撕掉钟浅嘴上胶带,却不给她松绑,她平静问:“怎么吃?”
那人手里握着一小瓶白酒,喝一口,咂咂嘴,慢条斯理扒开一支火腿肠,伸到她嘴边,动作和语气都猥琐至极:“张开你的小嘴,哥哥喂你。”
钟浅眼皮微跳一下,嘴巴却紧闭。
那人将酒瓶夹在腋下,腾出手来想钳制她下巴,钟浅用力一躲,那人手臂一松,酒瓶落地,摔了个稀碎。
那人的咒骂和巴掌随之而来,却被同伴劝住,说这个时候不能出事,还说就当是看在钱的份儿上。
那个同伴过来给钟浅松了绑,并把那受伤男人连同椅子拖过来,让她吃完喂他几口。接着又找来一把破烂扫帚把碎玻璃扫走。
钟浅一手拿一个面包,一个往自己嘴里喂,另一个喂给另一张嘴。
趁着那几个绑匪边吃边聊,男人压低声音飞快说了句:“都是在逃犯,有的背着命案,你别激怒他们。”
钟浅心中一动,面上保持不变,低声问:“伤严重吗?”
“皮外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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