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佐没回答,一边擤着鼻涕,一边抬手一挥。
他身旁的人立刻转向杨三,鞠了一躬说道:“杨先生请放心,大佐答应您的事情,一定会办到。”
杨三也起立回了一躬,勉强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大佐又一挥手。
身旁那人简直堪称他的解语花,硬是在这有限的手势里,读出了无限的含义:“杨先生,大佐说您既然完成了任务,将人带到了,就不必留在此处了。”
杨三听闻此言,登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时间,他背不弯了,汗不流了,连僵硬的舌头都灵活了起来。点头哈腰地对着房内众人说了一车的好话,他领着小杏准备离去。
与秦嘉礼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对方两道冷硬的目光扎在了他的后背上。杨三心中有些发虚,然而步履不停,依旧向前大踏步而去。
他承认,在这件事上,他做得不厚道,对不住秦嘉礼。
可如若不这样,又有谁来对得住他的妻儿呢?
包厢外,是一条金碧辉煌的走廊。穿过这条走廊,走出酒店的大门,便是人声鼎沸的街道。
街上有轿夫,有车夫,他不论拦下哪一个,都能回到山上和家眷团圆。
与此同时,大佐再次一挥手。
这回那人没再做解语花,闪电般摸出手枪装弹上膛,对准杨三的背影开了一枪。
手枪装了消音器,枪响短促而嘶哑,是大戏开唱的一声锣响。刹那间,脑浆迸ji-an,鲜血汩汩,杨三如同一只漏气的皮球,绵绵地软在了地上。
小杏浑身僵硬,失了魂似的回头一望,显然还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而那人动作不停,手腕一移,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小杏,就在他即将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
秦嘉礼突然一脚蹬开桌子,冷冷地喊了一嗓子:“够了!”
他这一蹬一喊,不仅吸引了针对小杏的火力,屋内凡是有手有枪的,全部咔嚓上膛、整齐划一地指向了他。
秦嘉礼却只是大喇喇地放下了两条跷着的腿:“那什么大佐,你既是冲着我来的,祸害旁人做什么?杀一个杨三就算了,那小子识人不清,与虎谋皮,死了活该,这小姑娘又呆又傻的,从头到尾话都没一句,你跟她较什么劲?”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语气含了一点很轻很冷的笑意:“我俩要是有恩怨,那就我俩算。你说对不?”
大佐似乎陷入沉思,十几秒钟过后,他竟然开口亲自答了话:“你说得对。”然后做了个手势,下达命令:“放她走。”
三个字,命运由死转生。小杏身子一颤有了魂。
她不呆不傻,是一个清清醒醒的好姑娘。秦嘉礼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她知道,她也要救他。发狂发狠地一咬舌尖,她把尖叫和哽咽混血吞回了喉咙里,把泪水和恐惧藏在了黑网纱之后。
她仓促地看了秦嘉礼一眼,提着裙摆头不回地跑了。
秦嘉礼不知道小杏是抱着必救他的志向在狂奔,他纯粹是觉得这姑娘挺不错,死了怪可惜,才出言拦下了那一枪。
至于当时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他没多想,但潜意识里认为没危险——对方费这么大劲儿引他来,不太可能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毙了他。
眼看着小杏跑没了踪影,他仰脸打了个大哈欠,两只脚重新架在了桌子上:“说吧,你和我有什么恩怨。”
第二十二章
小杏一口气跑回了歌乐山上。
双手撑着膝盖,她靠在秦公馆的大门上不住地喘气。大摆裙破了,宽檐帽烂了,她一路不要命地跑,跑成了一个狼狈的小叫花子。阳光照在她蓬乱的卷发上,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哧哧发笑,因为发现自己竟然有做运动健将的天赋——那么长、那么险的山路,她牙一咬就跑上来了!
然而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秦公馆的仆人告诉她,公馆里管事的人不在。
她不由得瞪圆了眼睛:“他不是司令吗?司令不是一个大官吗?怎么会没有管事的人在呢?”
仆人见她衣衫褴褛,不觉轻视:“这位小姐,你也知道这是司令的府上,请你不要大声喧哗——司令今天不在家,当然不会有管事的人在。”
小杏急得拍打栅栏:“一群尸位素餐的蠢货!你们司令有危险晓得不?”
仆人不懂“尸位素餐”的意思,不过能做“蠢货”的前缀,想必不是什么好词:“这位小姐,请你说话文明一点。光天化日的,司令带了卫队防身,怎会有危险?”
时间紧迫,一分一秒都是救人的希望,小杏不想和这仆人浪费希望,可又不能就这样离开秦公馆——她只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小女仆,没人脉,没手段,倘若在秦公馆求不到援手,她还能去哪里找人救援?
正是急得团团转之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哟,这是哪家的落魄小美人呀,衣服这么破,不会是你们司令撕的吧?”
仆人答道:“沈小姐勿要说笑,我们司令不做这种下流事。”说完,大概觉得自己闲聊太久,有被罚的风险,转身走了。
小杏大惊,简直想攀栅栏翻进去:“你别走!给我回来!你们司令真的有危险!”
喊了半天,无人鸟她,站岗的卫兵认为她毫无威胁x_i,ng,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她无计可施,十分气馁地坐在了地上,抽抽搭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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