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半刻,转过几折狭径,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山野中一片广阔的凌波碧湖,湖上渔船徐行,岸边依山傍水搭建了一排高低错落的吊脚楼,楼里j-i鸣狗吠,孩童打闹,一派喧闹景象。
马车绕岸而行,飞快地靠近了楼群。
出现在陆桓城视野中的第一个村民,是一位扎着碎花头巾的胖婶子。
那婶子没注意到他,还在乐颠颠地劳作,怀抱一只扁竹箕,哼着歌,往晒竿上一条一条地挂咸鱼,身体摇来晃去,哄睡了绑在背后的n_ai娃娃。
陆桓城上前唤了一声“婶子”,胖婶扭头,看到一个仪表堂堂、衣着光鲜的年轻人站在面前,双眼顿时锃光发亮,仿佛黑泥堆里发现了一粒白珍珠。紧跟着又听闻他还有个俏媳妇,兴致越发高昂,风风火火就冲到马车那儿去瞧晏琛。
只瞧了一眼,她“嘭”地一巴掌拍在车壁上,回头对陆桓城大声道:“好福气!”
晏琛当时正揉着肚子低低哀泣,猛然听到这声巨响,吓得浑身一哆嗦,腹痛都散了九分。然后就见帘子一掀,门口挤进来一具肥硕的身躯,细眼,淡眉,笑容满面,活像一尊包着碎花头巾的弥勒佛。
这是……什么情况?
胖婶笑眯眯,向他打招呼:“闺女,在生呐?”
语气类似于挑着饭点路过邻居家,随口问一句:哎哟,在吃呐?
晏琛阅历有限,人情世故还未学通,脑中一懵,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忍着剧痛点了点头。
“闺女莫怕,你看我这个!”
胖婶旋风般转过身,向他展示背后正抓着头巾一角往嘴里塞的n_ai娃娃,又旋风般转回来,灿烂笑道:“看见没有,胖丫头,九斤整,壮实得很,家里排行老六,我大前天刚生的,热活着呢。韦婶我生得多,接生得更多,拽出来的娃娃能绕大湖一整圈,最不缺的就是经验!闺女,你等会儿听婶子的话,婶子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保管吃完午饭就生个大胖小子!”
晏琛疼怕了,被她热情似火的最后一句话轻易蒙骗,当真以为马上就能解脱,一时感动得无以复加,倦怠的身子充满了力气。
周围人声渐响,俱是闻讯而来围观香车宝马的村民。
韦家婶子虎躯一振,威风凛凛杀将出去,挥舞着手里一条半尺长的咸鱼,扯着嗓门道:“先来先到,知道不?凡事要讲个次序,这小两口运气好,找了韦婶,今天就是韦家的客人,孩子也得生在韦家楼里。你们看够了就散吧,该喂猪食喂猪食,该扫兔屎扫兔屎,晚上记得来我家吃喜蛋,就这样,都给我散了!”
话音刚落,那翻着白眼的鱼头直指陆桓城,令旗似地用力一扬:“仔儿,把你媳妇儿抱出来,咱们上楼去!”
韦婶直截了当,一句话指挥完毕,随手把咸鱼往晒竿上一挂,砰砰砰跑上了二楼。
陆桓城盯着她的背影呆愣了好一会儿,发觉自己从头到尾似乎都没什么谢绝的机会。
马车里传出了晏琛痛苦的哀吟,陆桓城一惊,赶忙把人抱出来。陆霖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用好奇的眼神环顾四周,打量着这片悬空而建的美丽楼群。
木梯陡峭,还有些s-hi滑,陆桓城怕摔着晏琛,便抱稳了他,一阶一阶慢慢地往上走。
韦家婶子居高临下,在头顶一阵猛拍栏杆,大声喝止:“哎哎哎,干什么呢?别抱了,放她下来自己走。这三十二级台阶,她要能走上来,起码少生两个时辰!”
陆桓城无奈,只好将晏琛放下。
晏琛双脚一落地,立刻感到腹内坠痛变得更烈,胎儿拽着五脏六腑疯了似地往下扯,一眨眼就撑开了耻骨。
他慌乱至极,托着下腹拼命摇头:“我不能走……她快……出来了……”
“早着呢,哪儿能那么快出来呀?”
韦家婶子笑他胆小,笑过以后换了温和的语气,春风化雨地劝他:“好闺女,婶子真不骗你,你忍一忍,熬过这段爬梯,等会儿轻轻松松喝着茶就把孩子生出来了,多划得来啊!”
“……好。”
晏琛屏住呼吸,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把全身重量都交付给了陆桓城,才艰难登上一阶。
阵痛已经变得漫长而紧促,每次只缓十息便卷土重来。晏琛双腿虚软,胯骨酸胀,被陆桓城搀扶着走了二十阶,几乎就要撑不住了。
热汗混着泪水汇聚到下巴,一滴一滴砸向小腹。两翼睫毛挂满了汗珠,糊住了他漂亮的眼睛。
走第二十一阶时,晏琛突然浑身僵硬,一把揪住陆桓城的衣摆,凄声道:“桓城,你相信我,她真的要出来了!我……我忍不住了,你快抱我,快……”
陆桓城一听到他哭求,哪里还顾得上韦婶的吩咐,一秒也没犹豫,弯腰把人打横抱起,飞快奔上了二楼。
韦家婶子正在动作麻溜地收拾床铺,回头见陆桓城抱晏琛进来,倒也没怎么生气,脸上依然笑呵呵的:“富贵人家的闺女,个个都娇生惯养,两步路也不肯走。婶子刚才可提醒过你了,你自己不听,等会儿痛得受不了,可千万别跟婶子哭疼。”
她铺好两层褥子,让陆桓城把晏琛平放到床上。
陆桓城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古怪的声响,吭哧吭哧,闹腾得不像话,便问:“这什么动静?”
“底下?”韦婶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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