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诀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他是指什么,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又开始抄起方子来。
屋内烛光柔和,跳动的火苗明明晃晃的,方诀微微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偶尔翻两下医术,就又把目光落回去了。屋里太静了,静的连翻书的声音灯花碎掉的声音都会被放大,静的越渊不敢打扰他。方诀一直是这样,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就是越渊现在在这儿坐这儿,他不仅依旧不声不响,还能让越渊也不敢说话。
屋里暖和,越渊有些困顿,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我等他就行了,你回去吧。”
“没事…”越渊讷讷的,人已经趴伏在了桌子上,无聊叩着桌子问他,“你医术这么好,怎么还要修花间游啊。”
方诀不记得和多少人回答过这个问题了,也不记得越渊以前是不是问过他,只是简练的回了他。
“不喜欢。”
他说的是离经易道吧,越渊估摸着。“可你又要看医术看到这么晚,我那会儿看挺晚了还有人过来拿药。”
“方斐睡的早,我也不想让他们大晚上去她那边。”
“你师妹那功夫…其实也没谁能欺负得了他。”越渊想想那姑娘,人前温温和和的,人后切磋可敢一挑五。
却听着方诀叹了一声,“营里人手不够,能帮衬一把就帮一把吧。等过些日子能再招些人的,许是能轻快些。”
别说大夫了,连士兵都不够,哪场战役不是死的死伤的伤。越渊不想往下想,一想就烦人的厉害,脑壳疼。
“你没考虑过离经易道为一人?我听说这说法在你们那边还挺盛行的。”
方诀不知道他听哪说的,倒是方斐总爱这么念叨,说她自己要是找不到为的那个人怎么办。
“为谁。”方诀抬头问他,神色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越渊当即有些哑然,愣了片刻却还是疑惑,“你和唐淮…关系很微妙啊。”
“他啊…”方诀又把头低回去。“用不着我护他。”
“也是,好像一直是他护着你比较多。你说你要是真修了离经易道,是不是就不在这儿了。”确实打从越渊认识他,也没见他为谁改过离经易道,上战场却是一次不落。眼里只有敌人,从没见他看过自家人一眼。唐淮却和他相反,战场上眼里没有敌人,只有方诀一人。确定方诀无碍,才有心思顾及一下周围其他人。
越渊不只一次和顾恩抱怨过,他们俩是来玩的吧。顾恩觉着也是,但一直没说过他们什么。
“乐意玩玩去吧,想想方诀一个人能杀多少,我就能忍了。”
当时顾恩是这么说的。越渊又不经常跟着他们,自然更是无所谓了。
“出了事也不知道谁后悔。”那时他也就只是这么嘀咕了一句。
方诀听着越渊问他,稍微思索了下就答道。
“应当是吧。”
没有上阵杀敌的快感的话,确实他应当就不留在这儿了。
越渊猜就是这样,撇了撇嘴就不劝他了,本来人手就不够,要是再劝走一个,让顾恩知道不太好。
“战场凶险,你小心些。”
方诀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和自己说,却还是点头应下了。
越渊也没多说,那么多人里,最担心却还是他们两个。毕竟方诀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站在队伍最前面和狼牙军拼命的花间游。他看了那么多场惊心动魄,基本都是因为他。但次次都能化险为夷,那可真的全靠唐淮。
他要是顾恩,他根本不让他们俩进军营。
“你们都别出事啊…”
那是方诀听越渊说的最后一句话,想应什么却发现他把眼合上了。不清楚睡没睡着,方诀却没再吵他,由着他睡在桌边了。
方诀起身换了新蜡,帐内的灯还是明明晃晃的,等着要回来的人。
第27章 廿柒
唐淮冒着雪赶回来,从马上下来时觉着整个身子都要僵掉。
可老远就看着方诀帐子里还亮着,在幽暗之中格外显眼,瞬间整个人都轻快起来,满心欢喜蹦跶着就蹿进了屋子。
“回来了?”方诀轻声问他,起身走了过去。
“回来啦回来啦。”唐淮答着,顺带指了指越渊,问他怎么回事。
“说是要等你,估计是太累了。”
唐淮神色沉了沉,轻声走过去,噌的一下就把手伸到越渊脖子上。
就见越渊整个人从地上蹦起来。
“要死啊你!”
“困了不回自己那边睡。”唐淮见他醒了就自己跑去烤火。
越渊揉了揉额角,盯着他好像还没睡醒,良久才说了句,“你回来了啊。”
唐淮听着就笑,“没什么要紧事,潼关已经打起来了,明天得快些走,和其他几个营也都联络上了,哥舒翰像是打算死守着城池不出,战况还算可以。算了,明天边走边议吧。”
“是吗…”越渊听着稍稍安下心些。
“先去睡吧,今天幸苦了,下次我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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