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将军的品级本可荫补二子,成年时只需到京都皇帝跟前晃一圈便能就职,偏生近年皇帝对官员荫补的子侄们颇为上心,下旨要求各家子弟荫补前均需入太学三年,铨试合格者方能就职。
这旨令出台的时机微妙,涉及的人等更是微妙,比如厉相等京官的一干纨绔子弟不得不硬着头皮被扫入太学;比如按天朝法令驻边,原本就不该携妻眷子弟的将军们,不得不让未成年的将门虎子千里迢迢返京入学。
久居蛮荒,天高皇帝远,又时不时与蛮族、北国交战,这一干将门子弟被迫入京,就像是一群野兽被圈到了金笼里,入国子监说到底也不过是“以子为质”,皇帝毕竟年事已高。
仲二郎仲衡就是这一群被赶入金笼的野兽中的佼佼者,皇帝的令旨不能不遵,大将军的权势再大,也不曾想过要反了这天下。蛮荒之地来的野兽们被赶入市集,虽无奈收起利爪,那獠牙也不是白长的。
这一帮人到了太学,地头蛇们看不起他们乡下蛮子,将门子弟们更瞧不上这等混吃等死的纨绔们,自然而然地两帮人成了天敌。刚入学时双方还只是言语摩擦,都记得谨慎小心,渐渐矛盾升级,国子监的章祭酒不知是昏聩无能还是有意无意地放纵学生,闹到后来只要师长背转个身就能弄出个流血伤残事件来。
仲二郎是将门帮的领军,厉弦则是地头蛇们的老大,两人看彼此都是厌之欲死。上一次便是厉弦设局报复不成反害已,受内伤歇了大半个月,醒转来已物是人非,黄粱梦醒几十载。
厉弦端着酒楞楞地任往事一点点流过心头,耳边恍惚地听得越胖子和柳庆荣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细细谋划。
“……阿弦?阿弦!”越胖子推了眼神迷惘的厉大公子。
厉弦醒过神来:“怎么?”
“阿弦明日只管揍人,哼,仲二这恶货给不了他好果子吃!”越胖子冲着柳庆荣心领神会地眯眼一笑,把众少恶心得七嘴八舌叫嚷起来,要死胖子以酒谢罪,闹到后来酒酣耳热之际,突有人想起明日正是月考之日,顿时哀声四起,鬼哭狼嚎。
厉弦走了半天神,既没听明白这帮子怠货打算怎么收拾仲二,也没弄清明日到底月考什么课程,他也不在乎,与仲家的恶货纠缠一辈子已经太多,这辈子就不必把自己搭上了。至于月考,大不了交白卷,他厉大公子“课业不j-i,ng、戾于规矩”才是正常,多不过绳愆厅一顿不痛不痒的板子而已。
“来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厉弦搂过娇声轻笑的美人儿,在众人叹服酸诗大才声中,痛饮今朝欢酒。
“不愧是阿弦啊!都休养出诗才来了,干,一定要干!”越胖子摇头大赞,劝酒不已,柳庆荣咬着牙根又是心疼酒钱,又是愁明日考评,苦中作乐,也搂住个美人大啃。
七八个少年醉得七倒八歪,莺声燕语娇娇哝哝中,早有人忍不住扯过女娘们动手动脚。
厉弦半醉半醒,笑看众人丑态百出,不时大笑击掌。怀中的叶娇娘忍不住贴将上来,一手悄悄地往下伸去,晕红着小脸蛋,在厉大公子耳边吐气如兰,颤声道:“公子,求您怜爱奴奴……”
厉大公子浑身一激灵,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寒战,香香软软的美人红酥手时轻时重地“抚琴按箫”,本是销魂妙事,可这年轻的身体却是一阵反胃恶心,忽地颤颤蔫蔫缩回草丛。
叶娇娘一僵,楞了一息,抬头冲着金主不甚自然地娇羞一笑,手儿仿佛若无甚事地悄悄缩了回去。
厉弦扭头瞪向那只惹祸的手,眉毛渐渐竖成倒八字,咬着后槽牙低声挤出个字:“滚!”
盯着叶娇娘袅袅婷婷、迅速非常地挪到最角落的边上,再不敢回头看一眼这个方向,厉弦这才收回恶狠狠的眼光,悄然瞪向自家不争气的玩意——怎么就不行了?!明明当日初醒,晨起时还在入画的……
莫非是这身板太过虚弱,玩过头伤了肾水?可他从来不记得当年有过这种不能言表的隐疾!
厉弦一脑门子官司,郁闷得连春色无边的好戏都无心情再看,也懒得招呼正玩得兴起的诸人,匆匆带着随从们回了相府。
兹事体大,关系到这辈子的x_i,ng福生活!
厉弦不敢掉以轻心,又不想闹得太大,让这等无颜的耻事弄得众人皆知。在书房里暴躁地转了十几个圈后,摒退噤若寒蝉的诸仆从,只留下了惊恐不知所谓的入画……
半个时辰后,入画满头细汗,牙齿抖得咯咯作响,连滚带爬地出了书房,自此之后都免了晨起的特别服务。而后,y-in云密布的厉大公子让人夜半请了厉相府上相熟的张太医看诊。
“……或房事不节,或思虑太过,情志郁而化火,肾y-in不足,心阳独亢,既济失调。”张太医捻着花白胡子,皱眉搭脉嘀咕了半天,总算下了个似是而非的结论。
思庐给石屏打了个眼色,两人不敢再多看脸色沉得能滴下墨水来的公子爷,赶紧送太医出门,拿了方子悄悄自去抓药。
厉弦气哼哼地坐在椅上,嚼着“房事不节、思虑太过”这几个字,房事不节是今世,思虑太过是前生,俩凑一块,堂堂的厉大公子都萎了,这说出去还有脸吗?!透心的凉!
一腔郁火不知往哪儿喷,恨恨地磨了半天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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