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骇人听闻的是,那棺材里,雅克身上,竟堆满了一张张,一枚枚各式面值的纸币和硬币,而周围围观的人当中,也有不少从钱包里掏出钱来往棺材里扔的。
南宫怿震惊得倒退一步,脑中一片空白。肩头忽有人拍了他一下,他条件反s,he地一伸手拿住了那手腕,就听头上传来一道带笑的声音:“是他吧,关君?这个行为艺术叫“被金钱埋葬的吸血鬼”,够了不起的吧,摆好几回了,每回都有好多人往里扔钱。你带零钱了吗?没带我给你两块,你也试一把参与到艺术里的感觉。”
君臣熟练地掏出一把零钱,塞到南宫怿手里几张,自己剩下的硬币一挥手都扔到了棺材里。南宫怿攥着手里的钱,怔然望着躺在钱堆里,嘴角犹带微笑的艺术家杀手,半晌才转开眼。这一转又看见一立在一旁的布标,最上面横印着“雅克艺术工作室”七个大字,底下有许多雅克打扮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立在街边任人围观的图片。
这一趟,他真不该来。若是真正动手杀这人时想到了现在这情形,一时忍不住笑,可不是自己给自己制造出破绽来?
南宫盟主心中郁郁,挥手将手中纸币撒到了雅克脸上,转身挤出人群。
第11章 身份教育
走了几步,君臣就从后头追上来叫他:“你不看了?多了不起的艺术啊,好好跟人家学学,咱俩也找个地儿搞两回,这一暑假也赚不少钱呢。”
南宫怿心灰意冷,拔腿就走,君臣不知他犯了什么毛病,跟着慢慢走着,忽然看到对面有个星巴克,就让南宫怿在路边呆会儿,他自己奋力挤过人群买冷饮去。南宫怿站在路中间一个没靠背的长椅旁,头上太阳晃得他眼前发白,四周人流也变得一阵复一阵地模糊起来,有些像是中暑了,就不避脏净,坐到了长椅上,低头揉捻眉心。
揉着揉着,他仿佛觉得身后有个人的动静气息,就坐在自己所在的那个长椅上。那人的气息十分微弱,在这片喧嚣人潮之中本不应该能感觉到,可南宫怿却偏偏觉得身周只有这一人在,连方才连绵不绝的鼎沸人声也都听不见了。
“关君?”
从他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如切冰雪、如金击玉,似近似远,又如直响在他心上一样。南宫盟主自己就武功过人,来往的也曾都是天下英雄,可也从未有人有这般本事,人在他身后,声在他耳中,却让他觉得摸不到这人是近是远,是前是后。
如此本领,他生平未见,竟可说是技近忽神了。
这样的高人,又怎么会认得一个连武功都不识的学生?南宫怿心中微有惊疑,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平静地转过头去望向身后。
那人一身白衣,静静地坐在他侧后方,背对着他,看不出面貌年纪,只能看到满头细密柔软的黑发拢在脑后,和短发之下露出的一点雪白肌肤。在这炎炎夏日、挥汗如雨的时节,这人却清净得让人一见即心生凉意。
满街衣香鬓影,人流往来,都如隔了几层云雾,南宫怿耳目肌肤,所见所感竟只剩下了这个白衣人。
本是极诡异的情形,南宫怿心中却没有丝毫害怕,就那么坐着,转回头看向已模糊不清的街道,向空中问了一声:“你是人还是鬼?”
那人轻笑一声:“鬼?我不是鬼,你才是吧。”
他这么一笑,南宫怿心里就冷了一冷。他自己是借尸还魂还是转世重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白衣人居然就这么笃定地说他是鬼——这人是有y-in阳眼的异人呢,还是……地府里勾魂摄魄的白无常?
他终于忍不住又转过头去,想看清那人的面貌。恰好身后的人也转过脸来,与他目光相接,手也伸了过来,在他脸上轻轻一按。南宫怿浑身一轻,竟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离开这身子几步,看着那人按上他的脸,而后一张和他前世一模一样的脸从面上浮出。那人很快缩了手,自己的脸又没入体内。
这时他的五感才又回来,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眼里只看到那人清俊疏朗的五官上浮起一抹笑意。他才要问话,那人眼里忽然溢出一点金光,直盯着他双眼看住,忽然开口问道:“你死的时候,心里还有什么遗憾?这回复活,到底想要什么?”
南宫怿心神已全然陷入那人眼里,听到他问便回答道:“我死时尚不知自己已死,也来不及有什么遗憾。这回复生既非在我所愿之时,亦非生在我所恋之乡,我什么也不想要。”
“你不想复仇吗?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吗?不想事业有成,不想名利双收,不想坐拥宝物,不想得到所有人的爱吗?”
这些问题都如打在南宫怿心上一般,他的心里却还是一片坦荡。他知道那些人问的有许多都是足够动人心的,让人只想点头称是的,可这些东西里,却没有一样是他想要的。君子寡欲,若想要的多了,心也就乱了,又岂能练出这一身过人武功?
他摇头道:“杀我的人已死了近千年,不须复仇。我已是两世之身,前世已不可追,后事未至,又谈何改。那些名利功业、珍材重宝,也都非我所愿。至于为世人所爱——除了三皇五帝,哪还有这样的人。南宫怿不过一介凡人,不敢希慕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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