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蹊头一回发现自个儿居然这么自私,原来他潜意识里根本不想贺忻走,他对他有着强烈的独占欲,不管他在哪儿,前提是一定要在自己的身边。
那一晚,李言蹊打了贺忻很多电话,微信也留了很多言,可是没人接听,一直到第二天也没收到回复。
李言蹊发现他俩现在一个天南第一个地北,他除了电话能联络到他以外,没有其他方式,他一遍遍播着又一遍遍失望,心里的恐惧慢慢冒出了个头,他开始害怕,贺忻是真的想明白了,为这段还没开始就已经夭折的感情擅自划上了一个句号,他让对方仔细思考的问题,冥冥之中他已经给出答案了。
“吴睿。”贺忻的声音透着疲惫,“我昨晚在阳台上抽烟出神了,手机掉下去摔了个稀巴烂,你有没有备用的,给我拿一个过来。”
吴睿诶了一声,“我现在在外地,昨晚被我妈拉去喝年酒,结果爸妈都喝醉了,要住亲戚家一晚上,明早才能回来,大爷你房间里以前那些手机呢?”
贺忻叹了口气说,“我哪儿还有什么房间啊,东西都被丢光了。”
“c,ao。”吴睿愤愤地骂了句脏话,“谭泽太不是东西了。”
贺忻笑了笑,“无所谓,丢了就丢了,反正我也不在乎。”
吴睿在电话那头犹豫了下,“那我提早回来给你拿手机吧,不然你多不方便。”
“没事儿。”贺忻站在灵堂前说,“你明天回来也行,这两天我都呆这儿的。”
吴睿在电话里跟他扯掰了几句,接着贺忻听见了一阵哀而婉转的丧乐声,他站起来把座机摆好,“我挂了,得去殡仪馆了,你回来以后赶紧找我。”
“好。”吴睿笑笑说,“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就是跑也跑回来。”
“有病,隔了一个市呢,你在藤川吧。”贺忻说到藤川的时候愣了愣,继而胸口泛起了一阵酸,“藤川乐坊街的鼓楼后面有一个制冰厂,你有空可以去溜达一圈,不知道我上回做的冰棍还在不在。”
没等吴睿大吼一声“你居然曾经离我这么近也不回来看我,你这个渣男”,贺忻就已经沉默着挂断了电话。
丧乐声越敲越响,奏得人脑仁疼,贺忻一夜没睡,浑身都有点儿没力,他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只好茫然地听着别人指挥,让他搬花圈就搬花圈,让他抬棺材就抬棺材,让他捧着遗像就捧着遗像,偶尔会盯着自己胳膊上的黑纱出神。
殡仪馆的气味很难闻,到处是烧香的味道,连角落里都充斥着一股y-in冷,来参加追悼会的人几乎把整个场馆都占满了,都是些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很多他叫不出名字,要攀八层关系的亲戚。
主持人声情并茂地念了一段贺文博的生平,在场很多人都开始抽泣,在哀乐的衬托中,氛围悲伤而沉重,贺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麻木地跟着程序走了一遍,其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最后主持人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三声默哀,压着嗓子的哭声不绝如缕,喧嚣的人堆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哭。
贺忻自嘲地低头笑笑,他不知道怎么描绘这种感觉,有茫然失措,有愤愤不平,有委屈难过,也有恍然解脱。
开始送别遗体,这时候大家的情绪是最激烈的,送去火化,烧成一把灰以后这个世界就与他无关了,亲朋好友会难过一阵子,但一定会有某天重新振作起来,渐渐地也就再没人记得他存在过了。
所以很多人都崩溃了,有的趴在遗体旁死命拖着,有的哭得喘不上气,坐在地上捶胸顿足,有的大声嚷嚷别走,一步一磕头,贺忻的爷爷是今天早晨到的,他对爷爷没什么感情,也并不讨厌,但老人一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还是很心疼,于是在爷爷悲伤过度快跌倒的时候扶了一把,贺忻爷爷被搀扶着坐到了椅子上,他爸爸的遗体在这时被送走了,过了一会儿,一阵浓浓的烟味传来,会客厅里很安静,好像都短暂停住了呼吸,至此,一个人再怎么辉煌的一生,也终究逃不过变成灰烬的宿命。
贺忻给爷爷倒了杯水,刚走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他爷爷猛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抡起他手边的拐杖朝他砸了一下。
贺忻躲避不及,用手撑着椅子才没摔倒,可惜热水泼了一部分出来,倒在他手腕上。
“爷爷。”贺忻顾不上疼,抬头满满的震惊。
“别喊我爷爷,你妈妈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贺忻的眉拧了拧,盯着自己手上被烫伤的一片红看了会儿,然后笑了,“事故发生的主要原因,爷爷你了解过吗?”
爷爷满脸泪水,用拐杖指着他说,“不管是谁撞死了我儿子,都跟你妈妈脱不了干系,这个疯女人害我们家害得还不够惨吗?”
贺忻听见了谭泽的一声轻笑,他扭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将手抄进兜里,紧紧地捏了下拳,走到爷爷身边将水杯放下,不卑不亢地说,“我知道这事儿您很难接受,连带着看我也恨得牙痒痒,但我还是那句话,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跟任何人证明她是无辜的,而是为了履行我自己的一份职责,虽然他们从没管过我,但名义上一个还是我爸,一个还是我妈,我有义务送他最后一程。”
爷爷声音像是堵了一口痰,很嘶哑地笑了起来,“贺忻,你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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