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有朝会,因此一早北堂戎渡醒来时已经不见了北堂尊越,他慢腾腾坐起身来,只觉得身子有些酸,下身涨痛,不过倒不严重,北堂戎渡想了想,便唤人进来,准备沐浴更衣。
须臾,一名高髻女子进来,却是翠屏,北堂戎渡身上披着被子,吩咐道:“……让人送水过来,孤要沐浴。”然而他吩咐既罢,翠屏却不动,只是满面复杂之色地立在当地,看着北堂戎渡,仿佛欲言又止的模样,北堂戎渡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这是怎么了?”翠屏咬一咬唇,忽然颤声道:“爷昨夜……与陛下……”北堂戎渡微微一顿,随即淡然垂下眼睫,知道想必是昨夜欢纵,被人看破了自己与北堂尊越的事情,却道:“那又如何?”翠屏无力地喃喃道:“爷与陛下……可是亲生父子啊……小姐她……”北堂戎渡默然坐着,半晌,才坦然一笑,洒脱地道:“那又怎么样了,孤与他在数年之前就已经相好,既然彼此有情,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孤不在乎,他也不在乎。”北堂戎渡说着,语气平静如常:“……快去让人送水来罢。”他顿一顿,忽然神情一肃,看着翠屏说道:“这件事你知道应该怎么做,把孤寝宫里的人都约束好,孤不想听见有什么闲言碎语。”翠屏沉默,既而垂手道:“……是。”
……
却说沈韩烟离开东宫之后,一路伴着凉风匆匆隐匿在夜色当中,不知走了多久,只见青年忽然闪身拐进一条巷子,一边取下脸上的面具一边跨入了一间店铺,中年店主见了他的模样,立刻便默不作声地起身关了门,就此打烊,沈韩烟径直走进内间,刚踏入房内,却抬眼就见上首一个俊美男子正坐着喝茶,一身孔雀蓝的交领长袍,金冠玉带,那人眉目淡淡,却不说话,正是北堂陨,沈韩烟一顿之下,既而上前微微一礼,一面定下心神,道:“……父亲。”
北堂陨仿佛没有听见,只自顾自地喝茶,末了,忽然抬眼看向青年,缓缓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大厅之中,烛火摇曳,一层又一层的白纱长长拖垂于地面间,说不尽地凄迷。瑞王嘴角逐渐漫上了一点冰冷的笑意来,看上去就如同鬼魅一般y-in冷。他笑了一下,然后就淡然说道:“不过是一个伺候你几年的贱婢而已,你就这样伤心难过……本王的青歌却是从十六岁开始,就已经跟着本王了……这么多年的情分,你怎么就不去想想,本王该会怎样不好受?”
夜色深蒙,阁外疏影横斜,昏黄的灯光在瑞王脸上染出一层暗昧的冷色,黑砉的眼中有冰冰凉凉的笑意,看着面前那身为他的妻子,他儿子的母亲的人,一字一句地吐出冷然的话语。
王妃泪盈于睫,没有说话,久久之后,才低声喃道:“……绿环……她现在……”瑞王冷沁沁地笑了一下,声音当中是毫不掩饰的狠厉:“……自然是被本王,挫、骨、扬、灰。”
王妃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睫毛上沾着的泪珠滚落了下来,打在地面上,晶莹的泪水在眼窝里面渐渐晕上来,转了几圈,很快地就在眼睛当中蓄得满了,随即又颤了颤,然后就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无声地滑下。瑞王看着她,笑容中有着冷冷的讥诮意味:“若是只看你现在这个模样,本王也想不到,你却竟是个心狠手毒的女人……”他说完这一句之后,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一双黑色的眼睛里有复杂的颜色汹涌明灭,闪烁不定……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他当时还是南王府中的世子,那一日,在手里托着一只木镯细细把玩,唇边含着淡淡的笑容,然后便小心地将其装进了盒子里,送给了那个被他叫做师娘的清丽女子……瑞王忽然垂一垂眼,低低而笑,修长的手指慢慢抚上了那正躺在棺内的青年冰冷的脸,轻轻摩挲了一下。真是好笑,莫非这世间的事情,就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么……
他对于这个人,其实并没有多么好。或许是因为自幼便是锦衣玉食,一呼百应的缘故,他天生就在x_i,ng子里有一股凉薄之意……他从小要什么没有?即便是偶尔做出一副怜香惜玉,扶花悯朵的模样,也实在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会有什么真心的呢?直到后来无意间见到这个人,对他的种种宠爱,其实也不过都是因为这个人与那个男子隐约有些相象罢了……他对他其实并不好,曾经在那一年的冬天,只为了探明他心心念念的人是否排斥与同x_i,ng的男子接触,他甚至就让对方去服侍他的兄长……那个时候,想必青歌他,一定是极为伤心的罢?
那些花前月下,浓情缱绻的温柔并不是多么真心,这个人美貌,温顺,有才情,最重要的是,他隐隐有些像那个男人,所以自己才会宠爱他……瑞王低低而笑,看着棺木中静静沉睡着的青年。这个傻子,他难道就不知道他对他的宠爱中未必有多少真心的成分,又何谈什么爱怜和珍惜呢?又或许,他也不是不知道的,只不过,他努力让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瑞王忽然笑出声来。他自幼就身份尊荣,权势和富贵都是一等一的,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那温柔乡,万花丛,他经得太多,其中也有和这个人一样好的,但他依稀记得,自己仿佛只与眼前这人一起在春日里看过草长莺飞,在盛夏的夜晚见过繁星满穹,在秋夜的长廊下饮酒赏月,在严冬的酷寒里共看外面白雪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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