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正宗这些正道修士拯救苍生的思维方式千仞历来是无法理解的,只知这付红叶就这么一去不归,玄门派人去朱家集问了也没寻出踪迹,便只当做失踪处理,直到何欢前些日子整理卷宗才发现此事颇有蹊跷,派了千仞前来调查。
修士偶有明悟便会闭关个几十年,正邪相争死于山野也很正常,因此各门派早习惯了弟子失踪的事件,只要出事的不是核心弟子基本也不会特别留意。千仞虽知道师父派自己调查一个玄门外门弟子必有其深意,走在路上却仍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日乌云蔽月不见星光,午夜的山林非常幽静,走在乱草丛生的小道上,唯有自己的脚步声和枯叶同地面摩擦发出的粗糙声音互相应和。这情景若是旁人断不敢独自在此夜行,夜视能力极好的千仞倒是没半点不适,毕竟他生来体内便蕴含惊人的魔气,但凡有点眼力的鬼魂都没胆子来送死。
然而他似乎忘了这种乡下地方的鬼魂可能一辈子都碰不到一个魔修,认不出什么是魔气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比如现在,空气便是突然阴冷了起来,伴随草叶上的露水一点点凝结成霜,前方幽暗的小径一队身着红衣的迎亲队伍便正冲着他走来。
迎面而来的花轿除了血红没有任何其它色彩,即便是摇晃的流苏都是一片红影,轿夫和随行人员亦是从头到脚一袭红衣,头上覆着红色剪纸掩去了面容,唯有闭眸坐在轿子顶部的年轻男子身上是纯白里衣外面罩着一件鲜红喜服。然而,细细一看便会发现,此人的白衣竟是用作丧服的麻衣,如此红白相冲,当真骇人。
伴随着彼此距离拉近,走在轿子两侧的小鬼如孩童嬉戏般洒下纸钱,飞舞的纸片之中,只有那诡异的笑声不断回旋。
“嘻嘻。”
“嘻嘻。”
“嘻嘻。”
这样的阵势不是寻常小鬼,千仞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体内魔气已积蓄完毕,只抱臂立着不动,时刻准备出手。
在千仞想来,朱家集既然进行了十年鬼神献祭,这迎亲队伍要么是死去女子的冤魂所化要么便是那被献祭鬼神的迎亲队伍,就目前情形来看明显后者可能性更高。也好,今日碰上了倒免得浪费时间去寻,就让他魔修千仞来会会这位鬼新郎。
这厉鬼果然是冲着他来的,一众红衣人将他围得严严实实,就这样无声地在黑衣男子身边挥着袖子舞了起来。这怪异的动作明显是有祭祀意味的古代舞蹈,千仞指尖聚起魔气,心道,重出江湖的第一战选个凶煞厉鬼倒也不错。
仿佛预料到他要动手一般,伴随魔气出现,那原本闭眼安静坐在花轿顶端的新郎竟是猛地睁开了眼,彼此骤然四目相对,千仞微微一惊,这才发现这鬼面容尚且稚嫩,虽面色是死人独有的灰白,却也算得上是个清秀少年。
看年纪也不过十八左右吧,对修士而言正是初入江湖历险的好年纪,这样年轻就成了鬼魂,倒也可惜。
心中微微一叹,千仞想自己如今年岁确实是大了,初入江湖时他的眼里人只有该杀和不该杀的区别,现在倒是会在意敌人是谁了。
截止到这个时间,一切展开都还是正常的,重入江湖的魔修路遇凶煞厉鬼,彼此只需尽情一战,剑定天下,生死无惧,正是江湖。
然而,就好像有什么坏掉了一般,那个本该作为他对手的厉鬼,在睁眼看清楚他面容后,神色忽地就忧伤了起来。就在千仞想着这人莫不是和自己有什么交集的时候,他就悲伤地叹了一句,“唉,又是男人。这个头站着比我的花轿还高,可怎么塞得下啊?”
千仞修行多年,正邪两道的高手基本打过照面,就连天下第一修士青虚子都曾顽强一战,他以为自己碰上什么样的对手都可以淡然面对,但是,这种嫌弃他太高塞不进花轿的当真是第一次见。此时,千仞唯有低头看了看自己强健到根本不可能被认作女子的身躯,开始怀疑这年头的断袖到底是个什么口味。
这少年的一句话仿佛打开了剧情崩坏的开关,跳了几圈的小鬼也有些累了,看着面上没有任何反应的千仞,这就苦恼地问:“老大,他站着不动这可咋整啊?”
听了这话厉鬼偏头看了看这被他们抓住了的活人,果真面上就和冰雕的一样眉毛都没动一下,在他的记忆里常人碰上鬼魂就没有不怕的,此时也不觉有什么不对,只叹道:“唉,真可怜,吓得脸都僵了。罢了,男人就男人吧,为夫会好好疼你的。”
万年面无表情的千仞:“……”
眼看这些小鬼居然真把花轿抬到了他面前,千仞终于明白是自己多虑了,这根本就不是值得一战的对手,这些乡下小鬼连他是魔修都没认出来!
是的,他这个魔道最没魅力男修,活了六十八年连个双修伴侣都没有的前极乐宫大护法终于在今天达到了一生魅力的顶点——他被一只厉鬼强抢民男了!
然而,对于这个冲击性的现实,千仞表示,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杀人。
冷漠地看着近在眼前的花轿,千仞毫不犹豫地抬脚,只听碰的一声这碍眼的轿子就此四分五裂,碎裂的红布纷纷扬扬落下,他瞥了一眼茫然地飘在半空的鬼魂,正要送这狂妄之徒上路,就听那抬轿小鬼用凄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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