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宋丰丰第一次带他到佛寺里来的时候。
“黑丰,你记得我们两个以前那块许愿牌吗?”喻冬找到了宋丰丰,走到他身边问。
宋丰丰正在地上翻找,见他过来了,随手扔给他一块:“我就是在找这个。拿着,这是我前几年买的。”
喻冬接了过来,发现手里的许愿牌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另外还有一句歪歪扭扭的“平平安安”。
他把这块牌子小心揣在手中,蹲下来跟宋丰丰一起翻起别的许愿牌。
他们就在无数的祝福之中,头顶小叶榕完整的那三分之二树冠上还挂着无数木牌,在风里撞击出轻响。
阖家平安。顺顺利利。一定高中。白头到老……各种各样的祝福一一被他们翻检,又小心放在一旁。
喻冬想起来了。当时在这里卖许愿牌的是宋丰丰的远方亲戚,说可以帮他俩写上足足四句祝语。
宋丰丰当时说了四句话:学业有成,天天开心;叱咤风云,大仇得报。
但最后两句被那和尚否决了,说戾气太重。
“哈!”宋丰丰突然大笑一声,“找到了!”
他冲喻冬晃动手里的一块木牌:“写的什么还记得吧?”
“记得。”喻冬接了过来。
木牌正面写着喻冬的名字,背面则是密密麻麻四行黑字。那笔宣称防水不脱色,这么多年过去了,字迹居然还是清晰的。
“学业有成,天天开心”,这是宋丰丰说的。
余下两句是那和尚后来添上去的——“有挚爱良朋,此生无碍”。
和尚说再挂上去也是可以的,只要每块牌子再交50元,捐足香火与诚意,小叶榕很快就能长好。
喻冬和宋丰丰揣着牌跑了。
山下的教堂有些冷清,录音机里播着圣歌,两三个老人坐在教堂里打瞌睡。神父倚靠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在看,神情专注而紧张。
喻冬和宋丰丰坐在教堂的最后一排,眯起眼睛打量神父手里的书。
不是《圣经》,是《天龙八部》。
“今年圣诞节还来吗?”宋丰丰问他,“来领饼干糖果或者笔记本。”
喻冬很怀疑他们两个这样的年纪,挤在一群学生里讨礼物会不会很怪异。
“你这么喜欢饼干糖果笔记本,我每天都可以给你准备。”喻冬从他手里把许愿牌接了过来。
那块只写着“平平安安”的是宋丰丰后来挂上去的,喻冬没见过。
“这是你的字。”喻冬说,“这么丑,一眼就认出来了。”
宋丰丰脸皮厚,早就不把这个当一回事了,“丑是丑,但有特点啊。”
喻冬连他这种无赖的嘴脸也都很喜欢。
两人在安静的教堂里坐到了中午,小声地聊天说话,直到神父收好《天龙八部》朝他俩走过来。
“吃午饭吗?”慈眉善目的神父问,“60块钱一份圣餐。”
两人又跑了。
教堂前面的沙滩已经被填平,捡起了可以观景的小屋子,各种甜品、水果、特产琳琅满目,泳衣和游泳圈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喻冬和宋丰丰各买了一个椰子,在沙滩上边走边吃。
台风过后大海的颜色有些沉郁,沙面上的小螺小蟹和平时一样忙碌。住在螺壳里的寄居蟹尤为忙碌,喻冬在沙上站了一会儿,它已经毫不畏惧地从他脚背上急匆匆爬过,小小轻轻的蟹爪戳在喻冬的皮肤上,有点痒。
宋丰丰提醒他别走太远,注意鞋子,否则被浪冲走就找不回来了。
一条小狗在沙上跑,粉色小舌头耷拉在外头,赫赫喘气。
“像不像宝仔?”喻冬指着它问。
宋丰丰:“像你。”
他喝完了椰汁,椰子不舍得丢,打算拿回家里处理一下炖个椰子鸡汤。
“你连这个都会做?”喻冬好奇了,“我怎么没喝过。”
宋丰丰得意一笑:“我会做的东西多了,保证你天天吃都吃不腻。”
沙滩上不知是谁摆了个秋千,已经被台风吹垮了,连带秋千旁边写着“浪漫秋千,合影10元”的牌子。两人坐在秋千旁边,喻冬把椰子递给宋丰丰,宋丰丰咬过吸管继续喝起来。
谁也没有说话。喻冬裤兜里揣着的两块木牌似有温度,令他心里头又暖又柔软。
海浪一bō_bō涌上来。小蟹刚刚抛挖出的小洞立刻被海水抚平,又是平坦无皱褶的一片沙滩。
它仿佛能将所有坎坷吞没。
“黑丰。”喻冬说,“十年了。”
宋丰丰咬着吸管,伸出手指头数日子:“刚好十年吗?”
“刚好。”喻冬给他看自己的手表,“我第一次见你,大概也是这个时间。”
宋丰丰笑了:“骗人,你还记得?”
“当然。”喻冬收好手表,“我记忆力特别好。”
宋丰丰看着远处一色的海天,慢吞吞地说:“你当时……特别白。我在想,这个人也太白了吧,又白又好看。”
喻冬把手臂放在膝盖上,脑袋枕上去,扭头看宋丰丰:“我知道了,你当时就喜欢我。”
宋丰丰:“没有没有。”
喻冬:“有的吧?你还专门跑我外婆家里来偷看我。”
宋丰丰笑了:“那是偷看吗!你当时对我特别冷淡,是不是?有没有?”
喻冬:“没有没有。”
俩人都笑了。
跑来跑去的小狗被个小姑娘拎走了,一直小声地哼哼叫。
两人拍拍屁股上的沙,在小姑娘的店里吃了一份快餐,骑上车,又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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