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显得有些烦躁,说,她偷偷听到大人们说把她送过来的人是个本地人,说不准以后会把她接走,如果她和别人走了,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了。
我嘿了一声,说,可是他们都把你抛下这么久了,说不定早把你忘了。她又不说话了。我不冷不热地说,去试试呗,说不准这回就是那人呢,亲生父母也有离开你的时候,干嘛一定要是他们才行!
她听出我口气的乖张来,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我忍不住,终于哇地一声,又一次在她面前酣畅淋漓地哭了出来。
没想到这一哭,我们就从此各奔天涯了。
第二天她听了我的劝,穿得齐齐整整的,她白白净净的,眼睛像葫芦娃一样有神,如果不说话,不露出表情,很容易被人一眼爱上。
因为走得急,我跟着她回房收拾行李的时候,她把那几张画郑重地交给我,作为临别礼物,我没什么好送的,把脖子上那块老爹买的翡翠佛挂在了她脖子上,老妈给我的银镯子想了想没舍得给。
我顶着两只前天哭肿的核桃眼,以一种特别不协调的男子汉一般的豪气,搜罗着从《故事会》上学来的词,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相见,定不相忘云云。
她摸着那块笑面佛,给了我一个咧开嘴的笑——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过了暑假,我住去了奶奶家。
日子晃得很快,尤其是老妈不逼着我每天学这个学那个,天天都很快活。偶尔想她了,我会给她打电话,她也来看我。但不像以前那样管我了,她不当家庭主妇以后,重新去找了工作,过得很忙。老爹要照顾那个小弟弟和那个粉红色的丰满女人,也很忙;大家都很忙,就我一个人,突然地,闲下来了。
我奶奶是俗称的绿拇指,她是种花能手。加上我爷爷、叔,我堂弟,全爱侍弄花花草草的,以前我去住的时候,哪盆花开得好,哪盆花遭殃。这回不同了,我带着家当投奔过去,肯定不能把他们惹得太崩溃。偶尔也帮着奶奶浇浇水,浇死了两盆顽强坚韧、正当盛年的仙人掌和仙人球,打不死也给我浇死了,奶奶再不让我浇水。
其实我干这事,是一点坏心也没有的,全在一个字,闲,所以巴不得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一件事上面去,故而有了它们的凄惨命运。
甚至于因为我经常蹲在那棵枇杷树底下,它也因此害了虫病,此前这棵树已经安安生生地活了十多年,每到夏天它就早早地长好了一头的金黄子,老实巴交地上贡,现在竟而因为虫病,日复一日地消颓了。
唉,想那时的我,可不就像这棵生病的枇杷树。
开学后不久,学校搞了一次绿植活动,比赛种花草,校长打算请我奶奶出席,亲自跑到奶奶家来。奶奶哈哈一笑,说要避嫌,校长一愣说避啥嫌?她老人家手一指旁边傻杵着的我和我堂弟,我们俩就这么被卖了。
因为我和堂弟在种什么好看和什么好种这一系列问题上达不成共识,最后不得不分道扬镳,各自为政。
那时候我们那儿的农贸集市附近,有个花草市场,专门供应给大城市的,不仅有已经人工培植的成品,还有山上采来的千奇百怪的好看玩意。
看来聪明的也不止我一个,我忍痛从被窝里爬起来,一个呵欠一步地赶到花草市场时,那里都排起了长队,清一色的小屁孩!看来全是些想摸鱼的。
校长肯定知道了这件事,广播操后就开了会,为了防止舞弊,必须三人一组,互相监督,而且学校会有专门的小组在花草市场蹲点,一旦发现,取消比赛资格。
此话一出,顿时肃静的台下变成了清早六七点的菜市场。我在一边揉着睡眼,一边暗自揣度合作对象。
我和堂弟是有“宿仇”的。
被扎了一手刺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总想着有机会让他见识下我的本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可不是当初那个好欺负的植物盲了!
当初他骗我去摘玫瑰花,害我被那怪女人逮到,给她家义务拔草拔了一个下午,还被迫吃了她“好心”做的点心,差点把胃给呕出来,那种排山倒海的恶心感简直是我毕生的噩梦。不过——
不过,她的妹妹和我同校,听她得意洋洋地说,后院子里的花草都是她妹妹种的。
我桀桀怪笑,心想堂弟可算是歪打正着了。
然而,再吧唧到那变态女人的家门前,实在是耗尽了我吃了三包强力跳跳糖换来的胆量。
幸运的是,她家的门没关,我悄悄溜了进去,看见了屋里在做作业的女孩。
她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向我。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那时的模样。她那一双幽深而沉静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温柔地看着你,那蔷薇似的嘴唇微抿着,象牙色肌肤在午后夕阳的映照下,犹如从水彩画走出来的人儿。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一种不请自来的羞愧感。不过,一想到还有比赛,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我认识你,”她的声音是绵柔缓和的,透进我耳朵里时却有种清泉流动的感觉,“你是姐姐的朋友,对吗?”
她稍侧着头,黑缎长发流水似的倾斜而下,微笑着探询。
我被她可爱的姿态还有那温柔的神情所震慑,以至于完全丧心病狂地点头,承认了我是她那个变态姐姐的“朋友”,我宁愿再被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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