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怨只怨他妈死得早,他不像周围的男孩子,做什么都有人千依百顺,所以一个个比女孩都娇贵。他虽然懒在骨子里,动不动幻想坐吃等死,但别人吩咐下来的工作,何其是一万个也不敢说不做的。邢衍有一点上看得很准,何其确实是那种很听老师话的乖乖仔,就是成绩不行,脑袋瓜在读书上只会下死劲,吃力不讨好。何其也从没有过叛逆期,母亲死得突然,父亲又早早找了续弦,他还没来得及过把青春的瘾,小妹妹就生了,在家里几乎一点存在感都没有,除了一张糟糕透顶的高考成绩单。还好继母有钱送他读三本,不然现在恐怕得在老家搬砖过日子。
活到二十三岁的今天,最大的叛逆大概就是,至今也没叫过利姨一声妈。为了这事,他爸不知道私底下找他谈过多少次话,每次都不欢而谈。他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大城市闯荡,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避开跟父亲的争执。他想利姨在背后应该也替他说了不少好话,最近打电话回家,他爸只说叫他回来,家里面什么都有,大家都很想他,其他的也不提了。
何其想,是时候认真考虑一下将来的事了。
他加完早上的班回来,整个人累得不行。刚经过养着恶犬的那户人家门口,就看见半截乌黑蹭亮,看起来就很高级的轿车停在他住的楼底下、每天经过的楼梯间前,被一楼的拐角挡住了另外半截。何其还以为是眼花了,这栋楼一般住的都是他这样的穷人,除非是房东先生跑这来摆阔。可他一副大腹便便、带条大金链子俗不可耐、扣得要死的样子,也不像有好品味买得起这辆好车的人,难道是不可貌相?
何其怀着好奇的心走了过去,眼前的车随着视角的移动渐渐显出了全貌。他是从来不在这类事情上下功夫的伪文青,理科男必修的汽车知识,何其一概不知道,所以他当然认不出这辆车的型号。只觉得它高级好看,还有,跟周围的建筑也太格格不入了一点。
他走出拐角,看见有个穿黑衣黑裤、身形修长的男人,颇为潇洒地靠着另一边的车门,可能是在等谁。他狐疑地看了一眼,便走到防盗门前拿出了钥匙。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那人,男人转过身来,看见他,先是一愣,然后好像看见熟人一般,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何其皱着眉对着他,一脸的莫名其妙。那男人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上面,又放在嘴唇边作了个噤声的动作,转了个身,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何其认为他大概认错人了,或在这里等小女朋友,想给人一个惊喜,又怕街坊四邻惊动了。他才没有那个闲工夫管别人谈恋爱呢,现在他满脑子只有自己的床,想要好好的睡个回笼觉,不到晚饭时候不起来。今天邢衍好像也不上班,早上何其急急忙忙出门了,他还在厨房里弄早餐,可惜赶不及让何其吃上一口。
他走到快到顶楼的阶梯,正好撞到一个不认识的人从上面下来,俩人经过的时候彼此打了个照面,楼道光线不太好,他只看清是个个头比他高一点的男人。何其靠着墙壁都站住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下来的人乱瞧,刚想开口问他是谁,男人经过的时候只是用余光匆匆瞥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下去了。
只看过一面,何其觉得他长得有点像邢衍,一样的轮廓深邃,就是比他矮了点。
何其在心里面嘀咕:这人找谁呀,怎么到别人家也不打声招呼。
他走上去,正好看到邢衍站在栏杆边上往下张望,连他回来了都没有察觉。何其先进了屋子,出来后背对着邢衍突然开口,差点吓到他。
“那人谁啊?他找谁?”
邢衍转过身,看见他,呆呆地问:“你说谁?”
下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何其对着那边抬了抬下巴,说:“喏——刚刚上来的男人。”
邢衍的眉头皱了起来,好像有烦难似的,何其不明所以。
邢衍小心地朝他这瞟了一眼,像是在考虑怎么开口,何其看到他扭扭捏捏的模样,忍不住问他:“那男的是你认识的人吗?”
他问出了这个问题,再看到邢衍的表情,何其恍然大悟:“他是来找你的?”
邢衍为难地点了头。
何其走到他旁边,探出头往下望了一眼,黑色的汽车正缓缓驶出巷子,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邢衍也跟他注视着相同的方向,但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轻松。
何其疑惑地问他:“不是讨债的吧?”
“不是。”
也是,他才来几天,怎么可能染上债务,就是何其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也不知道放高利贷的在哪里。
“工作上的同事?”邢衍好像不是很想告诉他,何其只能凭着想象随便乱猜了,他把所有想到的答案都准备好了,只等着邢衍说不是再一股脑说出来。就好像猜谜游戏,他跃跃欲试。
“他是我哥。”邢衍没等他说出答案,自己就说出来了。
何其惊掉了下巴,他张大了嘴巴看着邢衍。
“你……你说他是谁?”何其结结巴巴地问他。
“我哥哥。”
他的嘴巴张成“o”字型,倒吸了一口气。
邢衍转向他,悲哀地笑道:“他找到我了。”
何其不解:“这不是很好吗?”
邢衍盯着他:“你觉得很好吗?”
“我觉得挺好的,你可以回家了。”
邢衍低下了脑袋,何其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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