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吧,”陈明同从半死不活的守卫手里夺过打火机,点燃了嘴上叼着的烟,“没什么大事,我们送小少爷回来看七爷而已。”
闫老的房间在中庭的二楼,现在已经被改成了病房的样式,被请来的医生和护士不知去了哪里,房间里空空荡荡。古朴的大床旁边安置了输液架,透明的水滴在输液管里缓缓下落,老人独自躺在床上,看起来像在沉睡。
闫桓向他走了过去,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后背上还因为白天的爆炸留着一片焦灼,是那种热辣辣的痛支撑着他这一天都没有倒下,也支撑着他没有扑到老人面前哭诉:“闫礼要杀我。”
他只是走到床头柜边上给自己倒了杯水,用来缓解刚才跟老家伙们开会时的口干舌燥,放下水杯之后,他才低头看向父亲,他惊讶地发现老人的眼睛睁开了,不由犹豫着唤他:“爸爸……”
老人的眼神很平静,并没有因为看见他而显露出任何波动,闫桓犹豫着看向父亲的眼睛,想揣测他的神智是否清醒,却听父亲低低开口:“刚才外面那么吵,是你带人闹出来的?”
“我……”
“愣着干什么,”闫老从病床上缓慢地坐起身,拍了拍身边,“过来坐。”
闫桓默默坐下。
“这几天,你受苦了。”
父亲低低的一句话让闫桓险些落下泪来,他捏紧了拳头:“你都知道?”
闫老避而不答,他盯着闫桓衣服上烧焦的痕迹:“没走成?”
“你给我准备的那架飞机被炸毁了。”闫桓露出个极为难看的笑容,“啄木鸟和忠叔都死了。”
“还有苍鹰……我找不到他。”少年忽然红了眼眶,仓皇地低下头去,从进门时的冷漠模样变回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那你能回到这来,也很不容易了,”老人没有给他过多的安慰,而是反问,“老陈他们怎么会听你的?”
这个问题有些尖锐,闫桓也不准备隐瞒:“我把帮里管事的人都请来开了个会,据我所知,除了之前被查出的几个内鬼,还有不少人都跟西城搭上了线。他们之所以生出异心,是因为爸爸你这些年逐渐缩减他们手上的赌档,又不准他们倒卖水货,断了他们的生计。所以……”他看了父亲一眼,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我答应了他们,等我接手你的生意之后,他们的赌档照开,从前走水货的生意也照旧,原先那几个内鬼的地盘也全都分给他们……”
他还没说完,就被父亲的笑声打断了。
“不错么,用这个法子拉拢他们,总比闫礼那些偷偷摸摸的恐吓要强的多了。这么一来,老家伙们应该都挺高兴,毕竟这些年他们在我手下憋了不少气,现在应该巴不得你立刻继承我的位置,好让他们像当年一样在a城呼风唤雨吧。”
“爸爸,我不是……”
“闫桓,”老人的笑容转瞬即逝,厉声打断他,“是因为你这些年都在念建筑设计,所以脑袋里只有钢筋和水泥吗?”
这声驳斥来得突然,让闫桓摸不着头脑,他惶然地喊道:“爸爸。”
“你知道我是混码头起家,当年杀人越货的生意做得不少,为什么忽然要金盆洗手,开始做清白生意。”他伸手拔掉手背上的针头,站了起来,连手杖也不拄,缓慢地踱到了窗边,“因为我比谁都清楚,一旦下了水,想再上岸可就太难了。我的势力再大又有什么用,混黑道终究不是什么体面的身份。这些年我捐钱、做善事,跟a城的大亨们合伙做正经生意。我知道帮里那些老家伙一个个怨气冲天,埋怨我把手里的地盘让给别人,可我这么做是为了谁?”
老人猛然转过头,怒气冲冲的样子吓了闫桓一跳,他低吼:“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以后不用像我这样,上不了台面,见不得光!”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猛地掐住了闫桓的脖子,咆哮,“可你这个蠢东西,竟要去捡我的老本行,开赌档,走水货?你以为这样就能稳住他们?你有没有想过,西城可以允诺他们更大的地盘,还有利润惊人的毒品生意,到时候,他们会像张家兄弟那样,轻而易举地背叛你!”
闫桓被父亲冷硬的手指扼得喘不过气来,同时冷汗从额头无声地滑落,他艰难地开口:“可是……帮里那些人已经压不住了,爸爸你又病着……”
老人重重叹了口气,勒着闫桓的手指微微一顿,又松开很疲惫似的挥了挥手:“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事情,”他重新坐回了床边,换了慈父般的口吻,“没关系,爸爸会教你。”
闫桓抚着喉头被掐过的地方,犹疑地看向父亲,刚才老人的力气大得惊人,绝不像是前不久刚中风的模样,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爸爸,你的病……好了?”
闫老冷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闫桓却已经明白过来了,那个中风病倒,口角歪斜的父亲多半是演了一场戏,以测试手下的忠诚。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这场测试不但验出了那些怀有二心的手下,还验出了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人,闫礼。
他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父亲,然而老人却没有再看他,只是看着床头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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