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尘的视野就那么一点儿,连片大点的树叶子都塞不进,更别提人了,他完全不知道陆亭云想让他看的人在哪里。
就在这个时候,陆亭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宋道友,你为什么不显形呢?我对着个木偶说话,感觉很奇怪啊。”
陆亭云絮絮叨叨,话十分的多:“举着木偶也是很累的。”
宋怀尘当然想摆脱小木偶的状态,可他做不到,若说和上次有什么不同,那么就只剩陆亭云的血了。
可他不知道该如何示意,让对方往木偶身上涂血——尤其是他自己还在这个木偶中时——怎么想怎么诡异。
在宋怀尘纠结的当口,陆亭云突然松了手。木偶落地的瞬间,宋怀尘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都被震错位。
入定的状态瞬间被打破,宋怀尘“噗”的咳出一口血,血滴在聚灵阵上,碧色符文被浇灭了一段,缓了两息,才重又连上。
两息一过,尚来不及感受内腑的疼痛,宋怀尘又被扯回了小木偶体内。
那一线微弱的联系,居然如此霸道。
宋怀尘扑腾着木质手脚,躲过一只大脚,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什么东西?”那只脚的主人低头看了看,垂下的视线如有实质,刀锋般尖锐冰凉,非常不习惯当下视野的宋怀尘,清晰的捕捉到了。
然后刀锋便真的来了,冷光切开空气,冲宋怀尘斩了过来。
被猫咬一口肩膀破个洞,被摔一下就吐了口血,宋怀尘丝毫不想尝试木偶被切成两半时自己会怎样。
一回生两回熟,木偶虽然笨拙,习惯了也能躲开,即使姿势不雅,即使胳膊上被削下了一层木屑,从刀光下滚过的宋怀尘,依然是完整的小木人。
削下木屑的是刀上的灵光,那灵光穿透木头,温暖感流遍四肢百骸,宋怀尘的视野骤然一变,同时他也看清了攻击他的人手中拿着的是剑而非刀。
剑上灵光虽亮,却充满了血煞之气。
宋怀尘略一挑眉:“魔修?”
视野恢复正常,他看见了不远处拄着剑的陆亭云,男人嘴角溢血,剑上灵光黯,他看见宋怀尘,笑了下,握剑的手紧了紧。
“又是魔修?”宋怀尘这一问是在问他和葛青的纠葛。
从一开始的“不能杀”,但后来的“杀不了”,回归宗门没解掉蛊,又一个人跑出来,其中的故事不需细想,就知道足够复杂。
持血煞剑的魔修披着黑色斗篷,整个人都笼在血光中:“又?你们进了魔修的地盘,自然是又上加又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玩意儿,”魔修用剑尖,轻佻的往宋怀尘方向点了两点,“但看上去比那个满身毒虫的剑修好吃多了。”
偷偷往旁边摸了摸,发现自己依然能“穿树”的宋怀尘毫无紧张感:“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魔修都要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是因为都长得太寒碜么?”
魔修发出怪笑:“你想看一看吗?”
他欺身扑向宋怀尘,冷不防背后剑光骤然一亮,魔修躲闪不及,被砍去了半边肩膀,粘稠血液顺着黑袍边缘滚落,掉在地上的胳膊迅速腐坏,红雾腾起,地上只余一节白骨。
红雾弥漫,陆亭云脸色骤然一变,喷出一口紫黑的血来。
魔修血雾对正道修士来说是剧毒,对宋怀尘同样如此。男人飞身而退,躲开飞溅的血滴,单手一拍,是个起诀的动作,体内却空空如也,毫无可以动用的灵力。
看着宋怀尘一击落空,脸色变得极差,魔修大笑:“那剑修离死不远了,我先解决了你!”
扑面而来的血煞之气锋利如刀,却没有魔修攻击特有的腐蚀感。
而陆亭云的表现却证明了对方确确实实是个魔修,只是一口呼吸,他就被腐蚀了内脏。
宋怀尘感觉不到,所以他表情不好,那满是血煞气的灵力还在往他体内钻,充盈他干涸的经脉,所以他脸色极其差劲。
魔修用血雾凝成手,向宋怀尘抓去,陆亭云嘶声喊道:“躲开!”
“不躲。”
宋怀尘不躲,只一挥袖,血手溃散,滔天血雾如海浪撞岸,瞬间反扑!
魔修粉身碎骨,化为一蓬血色!
宋怀尘又一挥袖,滔天声势不再,血雾浓郁,却如蚕丝团起,安静而无威慑力。
地上剩一件黑袍,几截白骨。
陆亭云呼吸间不再有灼烧感,好歹将喉头的血咽下,勉强抬头去看宋怀尘。
从血雾中走出的白衣男人,一身清净。
陆亭云突然就笑了。
宋怀尘皱眉看他:“你笑什么?”
“觉得你刚刚那句话有趣,问魔修是美是丑。”
宋怀尘道:“我只是在给你拖延时间,让你能出剑。”
“那我更该为我们的默契笑。”
“若我们真有如此的默契,”宋怀尘看着他:“那想必我觉得你还没把最想问的话问出来,大概也是对的了?”
陆亭云抱着剑,松松垮垮坐在地上:“不知美丑的魔修说得不错,我大概确实是快死了。”
“既然快死了,那便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宋兄,”陆亭云不称宋怀尘为道友了,“你是不自知是魔修,还是真的不是魔修?”
第12 章
依然是山野的环境,依然是夜半时分。
一身白衣的宋怀尘在这深秋的荒野夜色中,干净明亮得几乎能沁出光来。
“上回见面你说我是鬼修,”白衣男人在陆亭云面前蹲下,袍角拂地,在干枯的草叶上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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