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伤胃吧?”他替伊默剥了糖纸,转而去看郎中。
“没事儿,可以吃。”郎中摇了摇头,端起药碗往屋外走,“你们今晚还回去不?不回去,我就让陈五先走。”
“小默,累不累?”季达明听罢,先扭头问伊默。
伊默正捧着蜜枣嗦,茫然地望着季达明眨眼睛:“回家吧。”
“家”这个字宛如一击闷棍,敲得季达明晕头转向,双耳嗡嗡直响,片刻又像是有人在他耳边放爆竹,噼里啪啦的把季达明欢喜坏了。他扑到床边将伊默打横抱起:“走,咱们回家。”
他们出来时,陈五正靠在车门边数星星,听见脚步声连忙凑上来:“没事儿吧?”
“暂时好了,明天白天你按着药方抓几副药,都拿最好的药。”季达明打开车门将伊默放进去。
这人坐在季达明身边乖巧地吃蜜枣,等陈五上车以后递给对方一颗。
“我的呢?”季达明瞬间心里不平衡了,竟板着脸问,“小默,你怎么不给我?”
伊默吓了一跳:“我以为……我以为季先生不喜欢吃甜的。”
季达明心里的嫉妒烟消云散:“你还记得我的话?”
“记得呢。”伊默掏了掏口袋,“没……没了,季先生你吃我这个吧。”他说完,将咬了一半的蜜枣递到季达明唇边,腼腆道,“别嫌弃我。”
汽车压过几颗石子,略微颠簸几下,季达明唇角沾上糖霜,舌尖也染上了蜜意。
“怎么会嫌弃你呢?”季达明张嘴咬了一点点,“你吃。”
伊默笑眯眯地收手继续嗦,舍不得把最后一块蜜枣吃完,伸着舌头小心翼翼地舔。季达明看着看着心就酸了,搂着伊默的肩哄道:“明天我给你买。”
“不用。”伊默将最后一点蜜枣咽进肚,含着指尖摇头,“明天喝完药的要求我想好了,要吃冰西瓜。”
原来伊默还在惦记西瓜。
“吃西瓜可以,但是被井水冰的太凉,我怕你吃了不舒服。”季达明欣然应允,“到时候让李婶把瓜切开津点井水就行。”
伊默只要有瓜吃就心满意足,又因为胃疼闹了小半宿,这会儿安稳下来,很快就趴在季达明怀里睡着了。等车开回家,季达明轻手轻脚地将人抱下车,李婶正焦急地候在门口。
“没事。”他悄声道,“已经睡着了。”
李婶松了一口气,也压低了声音:“我熬了粥,还放了现剥的桂圆,明早起来煨得糯糯的,肯定养胃。”
“成。”季达明点了点头,抱着伊默回了卧房。
伊默睡得安稳,一点也不闹,规规矩矩蜷在季达明怀里,沾床就滚进了被子,过了片刻热起来,白嫩的脚尖探到被褥外晾风。
季达明已经没了睡意,坐在床边替伊默扇风,扇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眼皮才开始打战,搂着伊默囫囵睡去,其实也是他不敢合眼的缘故。季达明自小念的是西式的学堂,学完又在父亲创办的商会管事,对鬼神之说算不上嗤之以鼻,可万万谈不上信,此番无端回到过去与伊默相逢,简直有如昙花一现的美梦,他怕极梦醒重回凄清惨淡的日子,就是再困也舍不得合眼。
可困意席卷而来,季达明在惴惴不安中睡着了。
季达明和伊默成婚是季家老爷没料到的事情,刚听闻差点没气晕过去,可季达明一直坚持,他爹也就随他去了,只是总也不待见伊默。季达明心知肚明,成了婚也没回老宅,和伊默在公馆里过日子,一眨眼就是两年。
后来商会有事,季达明去了南京几个月,伊默在家中几乎日日写信给他,然而当季达明终于要回天津时,孟泽却来了。
还是带着伊默的遗嘱来的。
初春正是多雨的季节,季达明记得那天的雨很大,开门的时候他几乎没认出被淋透的孟泽。
“伊默死了。”
季达明拿着毛巾递给孟泽:“别开玩笑。”
“伊默真的死了。”孟泽直勾勾地盯着他,然后拿出了伊默活着的时候写的最后一封信。
季达明还未反应过来,接过信蹙眉生气:“这种玩笑开不得,晦气。”继而神情就变了,捏着那张信纸连连倒退好几步,慌乱间打翻了满桌的茶杯水壶,继而扑过去攥着孟泽的衣领咆哮,“我的小默呢!”
“小默……小默!”季达明猛地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伊默趴在自己怀里哭丧着脸喊疼,而他死死地捏着对方纤细的手腕,在伊默胳膊上留下五道发红的指印。
“伊默……”季达明愣愣地注视着伊默,忽然伸手把这人抱住了,“小默。”
“季先生,你睡觉说梦话。”伊默在他怀里偷笑,“我都听见了。”
“我说什么了?”
“你叫我的名字。”伊默晃了晃腿,“一直在叫呢……”
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李婶的吆喝:“陈老板,上街买瓜去咯!”
季达明搂着伊默深吸了一口气:“吵着你睡觉了?”
“没。”伊默摸摸他的脖子,依旧在笑,“我是被陈五唱戏的声音吵醒的。”
季达明抬手掀起蚊帐,放伊默下了床,自己穿上鞋愣了会儿神,背上满是被噩梦吓出的冷汗,仿佛真的淋了雨。他喘了口气,喝了一盏隔夜的冷茶,透过半透明的窗纸看李婶在院里晾衣服,忽然想起伊默大约找不着在哪里洗漱,赶忙出了卧室,刚巧撞见伊默在后堂瞎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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