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胜利者许下诺言,会尽力放妖兽一条生路。可如果今后再也没有一双看着他的眼睛,他又应该向谁践行诺言?
对话中越来越沉重的字眼让火炼有些吃不消了,不管当初曦冉是如何扛下这一切的,但火炼自认没有这个本事。他再一次看向白昕玥,希望能看到一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
然而,白昕玥只是无动于衷。似乎不管大祭司说了什么,都没有一个字能真正钻进他的耳中。
火炼没来得及为此生气,他竟然先一步感到莫名的难过,忽然想起白昕玥曾经说过——但凡你身边的,妖兽也好,人类也好,甚至包括动物在内,都是讨厌我的。原来,那并非白昕玥随口的玩笑。
“……曦冉……”大祭司还是选了这个名字来称呼对方,“你告诉我,你当真认为自己选对了托付的人吗?”
若是选对了,那么如今的妖兽世界应该已是理想中的样子。但是就连白昕玥自己都承认,这并非是他想要的世界。
场面陷入难堪的静默。
在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时候,有一个人却在行动,庄锦。
当他之前重获自由的那一刻,倒是马上走了几步,不过多半都是出于挑衅的目的。随着大祭司开口,他却再一次陷入了寸步难移的境地,定身的效果甚至比镇墓兽未希在场时还要更加明显。
直到此刻听了这个,他哪里还按捺的住,近乎小心的挨了过去,期期艾艾的开口,“大人,你终究还是后悔了吗?后悔不应该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
一声后悔将会招致怎样的结果,实在不难想象,所以大祭司只能维持沉默。
不过,这对于庄锦而言,似乎也足够了。他蓦地重试之前被打断的话题,“我说过的,白主席、皇帝陛下,你们都错了,你们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火炼一片云山雾罩,他实在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误,然而看对方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似乎他真的错的离谱。很难得的,火炼没有张口反驳,而是摆出了洗耳恭听的良好态度。
“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庄锦如是抛出了一句。
再一次被碾压了智商的火炼,理所当然的没有听懂。他现在算是彻底知晓了,自己那份“坦诚相待”的倡议,对这些家伙而言,效果还不如耳旁风。
算了算了,再怎么喜欢说话,也着实说不下去了。火炼决定还是管住嘴巴,将这个与疯子沟通的重任交给眼镜男,从故作高深的角度上来说,这两位比较有共同语言。是的,火炼断定庄锦的确是疯了,哪怕他此刻形容清醒口齿伶俐,可就是不说人话。
相比于先前爆发出凄厉惨叫的他,眼前这个清醒的疯子实在要可怕的多。
往后退了几步的火炼顺便看了看白昕玥,却见后者一脸凝重。火炼心头登时打了个突,不会吧,难道这家伙真能与庄锦达成共识?
尽管接下来的是一篇长篇大论,但庄锦依旧做到了条分缕析,可见这篇腹稿,他没有打一百遍,也至少修改了八十遍——
“火炼,当你还是妖兽皇帝的时候,费尽心思沟通天道,你希望借此求得妖兽一族的延续。怎么?难道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早在数千年前,妖兽气数已尽,你违背世界运行的正确轨迹,却将这个当成了毕生追求。这不是很可笑吗?”
“若说皇帝曦冉还有几分不切实际的奢望,那么如今的你火炼呢?心中当真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不,你其实什么都不想要。假如你真的有愿望,早就来到这里了,打开最后的祭坛,向天道祈愿。”
突然之间被评价的一无是处的火炼开始认真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羞愧难当?索性挖条地缝钻进去?
庄锦话锋又转,换了个针对对象。“至于你,白将军白主席,你口口声声今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本族,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你都只会站在人类这一边。当真如此么?你本是差一点被剜心的祭品,被皇帝所救,由他一手抚养长大,之后在风钩山平叛一战中崭露头角,开始建立自治矿区,最终成了人类……白族的领袖,取得覆亡之战的胜利,再到后来被轮值议会取代了在妖委会中至高无上的地位……你当真认为是凭借自身的力量在搅弄风云吗?你说,你做过的哪一件事不是在随波逐流?你根本不是什么强者,只不过运气好一点罢了。”
庄锦的眼神与言辞汇聚在一起,凝结成了一把剖肉刮骨的利刀,简直能将人从外到内彻底搅碎。“你,你们,包括彼此在内,对于自己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如果你们真的想要对方,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火炼越听越傻,禁不住喃喃自语,“这是在……挑拨我们?”以庄锦的前科来看,他似乎不遗余力的在做这件事,也难怪会招人怀疑。
发现火炼还有嘀咕什么的打算,白昕玥冲他打了个手势,及时制止住了。
单纯从听觉上来判断,并没有听出庄锦提高了音量,但偏偏让人觉得阴恻恻的,仿佛一场来自于远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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