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九长久的沉默中,却是瑞王转了转头,苍白的侧颜映上火光的灼红,目光有些幽浅的浮动,“忘了么,呵……倒也无妨。”
说着瑞王坐直身子,断断续续的咳嗽着,指尖却扣在平九的胸口上点了点,“做个交易,如何?”
不知是否因为经历了突然的变故,或者周围没有别人的缘故,瑞王今日并不如往日那般深沉叵测,虽虚弱不堪,眉眼间却逐渐显露出些许清朗的情绪,平九看着,说不上哪个意外,道,“王爷想要的,我自当尽力而为,却不知是何物?”
瑞王气息未定,眼睛却是极为专注的看着平九,然后透出一点玩味,“你的人,如何?”
平九心中诧异,却见瑞王视线从平九眼睛滑到鼻梁,又慢慢的滑到嘴唇,顿住,目光暗了暗,“还有你的心,你的呼吸血肉,你的记忆和自由,这所有一切本王都想要,你给么?”
……
平九一时间没答话。
他预料过许多种可能性,却没有一种是如今这样的走向。
简直可以说是匪夷所思?
就在平九怔愣的间隙,瑞王咳嗽几声,又沙哑道,“陆秋鸿,从前你来招惹我,我想过许多你会来见我的方式,却没想过你会忘记我。”说着,竟嘲讽似的笑了笑,“这是你欠我的。”
看着瑞王神色不像开玩笑,平九的脸色都变得奇怪了起来,斟酌着措辞道,“王爷,我,我从前……你?”
他这下是真的猜不透瑞王在想什么了。
北青是一个男风较为普遍的朝代,平九从前年少走江湖时,有几年师傅不去管他,又加上天高皇帝远的,过的极为放荡不羁,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那会陆秋鸿一挑十八派掌门无敌手,正是风头最盛的时候,五湖四海皆是朋友,去哪里都少不了酒和fēng_liú,沿路招花惹草,欠下许多情债。
是以后来平九日后收敛了,再提起那段糟糠往事便觉得不堪回首,而如今瑞王这样一提,平九连着想了想往日的所作所为,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没着落。
却见瑞王略勾了勾唇角,篝火在眼底明灭,带了些许冷冷的意味,“哦,怎么,你想不认账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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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宿野外,平九翻来覆去一夜无眠。第二日醒来,却忽然觉得,让瑞王一直露宿荒野似乎有失体统。
只是为躲追兵,这一路远远偏离了原本的计划,瑞王带伤怕引来祸患,短时间内在城内露面又太过瞩目。
平九现在走的路可谓是偏僻至极,更别提有什么客栈的影子。
在全然不见灯火的地方走夜路是不明智的,平九借着太阳还未全落的微弱日光,分辨出远处一个年久失修的小屋,依湖而建,景色倒是秀丽。
看样子大约有几年没人住过了,平九推开屋门,用剑挑开层层蜘蛛网,里面家具皆蒙了重重的土,却是剩了一张床。
瑞王坐在扫干净的床沿,扶着胸口,见平九忙进忙出的安置东西,明明生了一副超凡脱俗仙人一样的气概和脸,干起杂活却井井有条的,看样子在王府倒是学了不少东西。
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只是一笑未免又动了伤,瑞王闷闷的咳嗽几声,见平九视线及时的投过来,他手指在床板上敲了两下,问道,“你是想要我叫你平九,还是陆秋鸿?”
平九将水桶里的水灌进大缸,道,“平九好些。”又走到瑞王面前,动作熟练地搭上瑞王的脉搏,诊了一诊,沉吟道,“王爷这毒未清干净,明日还是让我进城抓些药,再配个方子吃几日压制住,想要全清,怕是城里药材不够的。”
瑞王缓了缓胸中的抑气,却是带着一抹笑意,“宫里的碧蟾毒虽不至无解,却也是极厉害的du药,你却未当回事,陆神医的高徒果然名不虚传。”
“王爷对这江湖中事倒是清楚。”说着,忽然忆起昨夜想谈的事情,平九脸上掠过一阵尴尬之色,掩饰道,“自小,师傅就看我极严,什么都要会的,大概是怕我以后被人欺负了去吧。”
“倒是为你着想。”瑞王也跟着勾了勾唇角,“以后叫我王爷未免招摇了,我姓辰名昱,字昼生。你以后便叫我本名吧。”
“也好。”平九轻放下瑞王的手腕,拾起空空的水桶,向门口走去。
远处昏黄的火烧云燃透了大半个天际,过渡至深海般的天边下,如水墨画几笔勾勒出远山外的侧影。
平九立在门旁,挺拔利落,眉眼寥寥却温几着分夕阳下的暖意。
他问道,“辰昱,你想吃什么?”
这是许多年后,再想起来仍清晰如初的一个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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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薄的晨曦透过细雾投射入屋内,尘埃缓缓沉浮。
屋里没有任何取暖的衣物,瑞王辰昱作为病人,自然睡唯一的床,平九也将就着睡了地板,第二日却是早早地就醒了。
不得不说,初冬的早晨还是有些冷的。
平九理好了衣物,昨晚取暖用的火塘早已殆尽,留下黑色的炭迹。平九又去门口取了些柴火,不多时就烧起火苗。
辰昱闻声缓缓睁开眼,他撑着手臂半坐起来,面上发着不正常的嫣红,唇上也有些没血色。
“进城么?”辰昱的声线比平时略沙哑了一些,说罢后,又捂嘴咳嗽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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