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嘉阳轻手轻脚的离开床铺,给高畅仔细的掖好被角,他打电话叫了早餐,想着一会儿他醒了可以吃一点。严嘉阳将窗户打开一条缝,消散屋里的暧昧味道。
餐点很快就到了,样式丰富,但是全都很清淡。
严嘉阳一回头看到高畅坐起身,便问:“你醒了?”
高畅在严嘉阳离开床铺的那一刻就醒了,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却不停地想着严嘉阳可能会对他说的话。以他对严嘉阳的了解,严嘉阳的责任心绝对不会把昨夜的事当做没有发生,反而会承担这份责任。
这事虽然是严嘉阳主动,可是高畅心里明白,自己不仅顺从还带着引诱的意图,是他想和严嘉阳发生点什么。
严嘉阳将餐车推到床边,看着高畅一脸懵的表情,感觉这人真是可爱极了。
“你…”
高畅当机立断,嘴巴一张一合间就将满室的浓情蜜意全都打散:“经理,这件事咱们算是两清了。”
“两清?”严嘉阳愣在原地,浑身像是掉进冰窟窿里似得,他皱起眉头,脸上的表情比隆冬腊月还冷,不明白这两清是什么意思。
他紧紧盯着高畅,继续听着高畅用从未有的语速说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经理你曾经帮我按过电梯还有那管药膏,这些欠你的情,和昨天晚上的事相抵消,谁也不用觉得欠了谁。大家都是成年人,一时把持不住很正常,经理你不用在意,这个月我就递辞职信了,不必担心你在公司会有什么影响。”
“你闭嘴吧!”
严嘉阳越听越生气,难道感情这种事也是他高畅说两清就两清,用他说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抵消的吗?
他这何止是一头热,简直就是自作多情,什么在一起谈恋爱,高畅统统没有考虑,在他眼里这就是一次两清的一|夜|情。
严嘉阳现在很愤怒,可是面上却异常的平静,他穿好衣服离开了房间,只有巨大的门关声响才能泄露一点点情绪。
高畅的头更加晕了,不给别人添麻烦是高畅做人做事的第一理念,对于会给严嘉阳带来的困扰,高畅认为自己处理的合理又合情。能和严嘉阳一起划掉第九十条,高畅已经满足了。
高畅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善良的替别人着想,可是这次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还有些委屈。明明是自己说的话把严嘉阳气走的,可是现在他倒是像个受害者,眼眶发红鼻头发酸,一眨眼竟然掉下眼泪来。
高畅全身部件位跟重新组合的一样,没有一处不疼,他哭了一下头更加晕了,便懒洋洋的趴在严嘉阳的枕头上,深吸一口气。床铺上似乎还残留着严嘉阳的味道,只不过这味道他再也闻不到了…
高畅晕胀间睡着了,他睡得并不安稳,还做梦了。
高畅梦到自己走在柔软的泥土路上,踩得一脚泥点子。他顺着这条熟悉的小路,走到一间破旧的老房子,站在围墙外看院子里的情形。
姨婆已经连着炒了五天小油菜,高畅这不挑食的孩子都对着满桌子的青菜发愁,一点都不想吃。七八岁的高畅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点荤腥都见不到的他身形纤瘦脸色发黄。
姨婆见高畅不肯吃饭,便念叨起来:“畅畅,你这孩子可不能挑食,这些菜都是姨婆辛辛苦苦种的,你可要好好记得姨婆对你的好,以后好好孝顺姨婆,这都是你欠姨婆的。”
高畅握紧拳头无力的松开,院子里的一老一少没了影子。
高畅歪着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高中生,他穿着高中校服,脸色依旧蜡黄,每天的饭食依旧是炒青菜,姨婆老了一些,但是嘴巴依旧喋喋不休。
高畅攥着学校的缴费单不想进屋,姨婆打开门一把夺过缴费单,说:“又到缴费的时候了?畅畅,你这学费可不是白拿的,你要好好学习然后挣大钱,有了钱就好好孝顺姨婆,这都是你欠姨婆的。”
高畅眼底生出些伤悲,又多了一份希望,因为这时候,他眼里的高畅变得和他一样高,大学毕业了。
当高畅拿着第一个月的工资,高兴地回到这间老屋,他想告诉姨婆,姨婆对他所有的恩情,他都可以偿还了。他可以像姨婆说的那样,好好孝顺姨婆,将欠姨婆的都还给她。
可是姨婆却死了,留给高畅一份更加还不了的东西:这间老屋和几万块钱。老屋拆迁,高畅欠姨婆的也越来越多,他得到了五十多万的补偿款,还有一套房子。
高畅拿着这些,绝望极了,他这一辈子都还不上欠姨婆的。
高畅跟着刚入职的自己,看着他浑浑噩噩的走到公司的天台,趴在栏杆上向下看。他想起那时的自己,真的动过从栏杆一跃而下的念头。
不知何时,自己身边站着一名青年,青年斜了他一眼,脸上有些鄙夷,说:“你不会要跳楼吧。”
“工作遇到困难了?”
“我最烦你们这种遇到挫折就想着去死的人,没有理想没有目标,自己一了百了留下一摊子烂事。”
“呐,这张清单送给你,等做完了这几件事,算是回馈了社会,那时候再死也对得起你在世间走这一遭。”
***
严嘉阳走出房间在墙边站了一会儿,他很久没有感到这么生气了,可是他最气的是自己,都被高畅说成这样了,竟然有气不发。
不用在意?
严嘉阳下定决心想要和高畅试一试,动了和他谈恋爱的念头,这人一句‘别在意’就行了?
还两清,两清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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