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池把它塞给祁林,祁林慌乱抓住火机,手指一动,按开一丛火苗。
他努力抬身,把眼睫往火苗上挤,邱池与他近在咫尺,竟阻止不及。
睫毛泛出焦糊,邱池一把夺下火机,劈手一甩:“干什么?”
祁林摸索抓他,哽咽出言:“不是这个,不要这个,我要都彭……”
他找寻不到,胸中烦闷,竟猛然弯腰,咳出一口乌血。
祁林撑到现在,全凭自欺欺人的毅力,此时那希望散了,他喉咙发痒,血像止不住似的,一口口向外涌。
医护人员慌忙围上,邱池被甩到角落,呆呆愣着。
祁林的血爬上他手背,麻痒难耐。
他想起在毛求岛上,祁林背对他跪着,疯狂在背包里翻火机,毫不理会外界。
帐篷里燃出光亮,祁林的眼瞳涣散又收紧,他长舒口气,背对自己,蜷成小团。
同样无神的目光,渐渐融合在一起。
祁林……是用怎样的心情,承受看不见的恐慌,抵抗外界的压力?
而他邱池,对祁林的痛苦视而不见,甚至秉持虚伪的理智,将原本悬在崖边的人,一掌推了下去。
风风火火扑进医院,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又关紧,邱池坐上外面的长椅,眼神放空,脊背僵直。
风干的血黏上衣服,皱巴巴的衣领围住脖颈,味道令人作呕。
不知何时,施秒坐在他旁边,以手挡脸,泄出啜泣。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这混蛋?”,她低声控诉,自言自语:“脾气差,又好面子,问什么也不说,说什么也不听。祁林,你说句难受,有这么难?逮住几个黑粉不放,天天看人家怎么骂你。你还有那么多粉丝,他们变着法夸你,你怎么都看不见?”
她想说的太多,最后连成一片,只余黏腻哽咽。
邱池望着手术室的大门,身体坐在这里,灵魂却离体而出,飘回过去,坐在邱山林病房外。
这轮回,如同梦魇。
大门打开,有人跌撞冲出,一张轻飘飘的纸,落进他掌心里。
有人摇晃他身体,在他身边吼叫,他手里被塞进只笔,划破薄纸。
大门一抖,被重新关紧。
有位护士路过,看邱池半面凝血,忙快步迎上,要将他带走医治。
邱池将她推开,艰难拿过施秒的手机,与老陈通话:“手机,酒。”
老陈正在楼下候着,本就惴惴不安,此时听了这话,慌忙发问:“邱总,手机我马上去买。这个酒,您现在就要?”
“现在就要”,邱池塌下肩膀,眼神发散:“有多少,买多少。”
老陈性格实在,邱总让他买,他就不遗余力地买,不多时就提了酒水上来,红的白的啤的,琳琅摆了一地。
邱池看都不看,随意打开一瓶,囫囵往喉里灌,几口喝了干净,扔掉空瓶。
他依旧挺直脊背,坐在那如柄钢枪,手下却不停,长颈的红酒,小瓶的白酒,易拉罐装的啤酒,被他挨个拧开喝光,扔到一旁。
施秒坐如针毡,看不下去,抬手推他:“邱总,别混着喝……”
身旁突然一沉,罗封坐在他旁边,看他半晌,突然拧眉,捏他手臂:“别喝了,心情不好,自虐也没意义。”
施秒一惊,这才发现,邱池手背发红,一片红疹溜开,向手腕延伸进去。
除手腕之外,脖颈也微微颤抖,红疹从皮下冒出,迅速占领高地。
怪不得他戒酒禁烟,原来过敏这么厉害。
施秒皱眉看他,说不清心中滋味。在此之前,她对邱池心中有怨,但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晚,邱池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
他似乎,也没她想象的那般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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