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他独自一人笑得肆无忌惮,笑得泪水涟涟,白茫茫的一片中他感受到了无限力量,他一定会活下来的,只要他还有力气笑,为什么没有力气活下来呢?半人半鸦又怎么样,那些该死的传说又怎么样,他不在乎,他是伋川,他只是伋川,他会作为伋川活下去的。
不过,他就是属于被上天厌恶的那一小拨人吧,等伋川终于能心平气和的说出这句话时,已经过去了十年。伋川有时候会想,自己上辈子一定作恶多端十恶不赦。
他终于逃到了泉城,找到了驻守在那里的将领,宝爷给他的兵符让自己暂且又有人保护了,叔父大概是得知自己不是个光杆司令,又或者有更紧急的事情等着他解决,对他的追捕终于不再那么频繁,他也能偶尔停歇一两个月。最终等他们安顿在边境的一个苦寒之地后,将军给了他一封信,一块玉佩,和一本书。事实证明精神胜利法没有任何实际用处,悲惨永远很惨,给它描眉点唇也不会改变它的本质。
那封信是陆节写给父亲的,信里说了很多内容,都很重要,不过伋川唯一愿意记得的就是最后一句话:“若到必要时,我保下的这个孩子必须为我儿所杀。”
他反反复复确认了那个字眼,如同五雷轰顶,全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伋川想起自己之前受的那些苦,多可笑,多讽刺,多荒唐,像一个小丑一样,那些咬牙坚持的瞬间算什么啊?那些翻越的万水千山算什么啊?那些死去的乌鸦算什么啊?那些谆谆教导算什么啊?那些好算什么啊?伋川忽然想写一封信给自己的叔父,继续追杀我吧,求您了,这样我就能一直活在梦里了。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啊,从一开始你就确定了我的命运。
你答应我的对不对?
是,我一定会做到的。
第17章 陆琛往事
陆琛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梦魇,梦里自己似乎已经匆匆奔跑数十里地,旧人音容如白驹过隙擦肩而过,他无能为力地看着那些过往时光与自己分道扬镳,曾经咿呀垂髫无知烂漫如黄粱一梦,一去不复返。
最终陆琛的意识停在了一个熟悉的院落。实际上自己已经不太记得清那院子长什么样了,最初的记忆里那儿雕梁画栋,璇霄丹台,是人间仙境,后来又觉得是血池地狱,是自己洗刷不掉的耻辱,真真假假这么多年,唯一留在印象里的只有那一棵樱花树了。
樱树是国树,寻常人家私自栽种被视为谋逆之罪,在一些贫瘠偏远之地,人们见到樱树会如同见到帝君一般跪下,甚至把樱树作为神灵供奉。
而在这里,这一棵樱花树只是自己挂秋千的地方。
白茫茫的梦中,一切都很模糊,唯独树干上被绳索磨出的痕迹是时间唯一带不走的东西,宛如昨日自己还在这里玩耍,却又宛如隔世。
十几年尘封的记忆如洪水般涌来,因为牢记母亲嘱咐自己绝对绝对不可以发出任何声音,不管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能哭不能被发现,小小的人儿死命地捂住自己嘴,将惊恐和眼泪吞进肚里,只剩下浑身哆嗦。外面厮杀的声音混着惨叫连绵不绝,血腥气顺着缝隙钻进鼻子里,怎么也摆脱不掉。他不敢朝外看,不安和惧怕在黑暗中被放大无数倍,时间像没有尽头,吞噬着人的意志,自己在哪儿?自己还活着吗?自己是谁?男孩开始祈祷,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乞求什么,乞求着一切都是一场梦,乞求自己醒来后还能看见父亲母亲,乞求太阳快点升起来吧,乞求自己能忘记这一切。仿佛过去了一百年,连眼泪都已经流干,早已精疲力竭,直到那个人拉开门,温柔的眼神像沙漠里的清泉,他伸出手把自己揽到怀里,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头
“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在绝望的窒息中,那个人背后的光如同天神降临,带着神圣和救赎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
那人把自己带到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有很多奴仆婢女,他们尊称他为王爷,而自己成为了王府里的小少爷。王爷请了先生到王府里教自己读书做文章,又请了师傅指导自己练剑,除此之外他亦花很多时间陪伴自己,白天教自己吟诗作对琴棋书画,晚上他会半躺在自己的身边,低声哄自己入睡,一双温润如玉的手是自己噩梦连连下唯一的慰藉。
他对他说:“琛儿,不要唤我王爷,叫我的名字。”
这句话似甜蜜的诅咒,他吃着他吩咐膳房特意为自己做的桂花莲子糕,甜甜地喊他
“远之。”
樱远之这个人,若他想对谁好,那只能用如沐春风来形容。他风趣幽默,善解人意,学识渊博,他会为自己排疑解惑也会与自己一起看江湖纪实录,会给自己讲笑话甚至带着他到民间的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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