伋川,陆琛一点点念着这两个字,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听见了某种召唤,一下子翻腾起来。伋川,伋川,他蠕动着嘴唇,这两个字为什么自己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自己在梦中拼命寻找的那个人,原来叫作伋川。好像一道闪电霹雳而下,将整个夜空划亮,既残忍又绚丽。段先生看见陆琛茫然的样子,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
“先生?”
“只有去过巢湖的人,才算是太乙门的外徒。”
陆琛看着他有些同情又有些忧愁的表情,慢慢醒悟过来。对啊,如果自己如今已是太乙子弟,说明之前已经进过了巢湖,可是自己并不记得巢湖,说明那只乌鸦,不,自己是和伋川一起去的。也即是说,从那一刻起,伋川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即使知道自己会被陆琛所杀,伋川仍然在安庆府救下了他的性命,与他一同进入慈济堂,这可能吗?自己那时知道这些吗?
“他做到了。”段先生轻声说
“谁?做到了什么?”
“伋川这个名字,是你父亲陆节取的。”
陆琛大惊,原来如此,这一切就说得通了,陆节的增广贤文在伋川的手里,他在扬粤城就能找到自己取得自己的信任,这是因为他与父亲相识!那么,那么,陆琛的心骤然一凉,瞬间手脚都被麻痹了一般动弹不得。
“是的,他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父亲留给自己的,留的什么?猎物?待宰的羔羊?案板上的鱼肉?任自己宰割的畜生?伋川从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终将一死,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到他的身边?他的名字是父亲亲自取的,也就是说他一出生就已经被陆节安排好了死亡。
如果是之前的他,知道这件事情也许只是惊讶,可是现在的他。仅仅是因为养了自己几年的樱远之对他恶言相待,就已经让他愤恨不已,因为一张字条就怀疑自己十年好友,让他临近崩溃。那只乌鸦,伋川,是怎样怀揣着陆节的谋划度过这一年又一年。虽然自己不记得他,可是拆鸦说遗留下来的对生命强烈的感觉,让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不是任由别人摆布的玩偶。
慈济堂的那场拆鸦,不是什么协商的结果,而是一场谋划了几十年的阴谋,是伋川唯一的使命,是陆家卑劣的证据。所以自己才会看见那双翅膀吗?那是伋川不散的委屈。不,不,那是伋川最后的仁慈,是他恩将仇报,所以自己才会活下来,才会成为这世上唯一一个没有因为拆鸦而丧命的拆鸦人。
第47章 天下苍生
“伋川是北王之弟司允与鸦王之妹的儿子,当年伋川的母亲危在旦夕,是司允请求陆节保下他们母子二人。伋川最初是在白崖寨出生的,但是北王得知了伋川的下落,找到了白崖寨。陆节带着伋川逃到北方,将他托付给鸦王。”
“陆节一直在寻找巢湖的秘密,想要恢复太乙门,只是人与乌鸦的矛盾与日俱增,拆鸦的后果也愈加严重,普通的巢湖之气已经不能让人在拆鸦后保持一段时间的正常。但是伋川不同,他的父亲有皇室血统,人格强大,而母亲是鸦王的妹妹,完全具备了乌鸦的特性。陆节从仓氏知道了如何保命的办法,想要拆掉伋川。”
“司允拒绝了陆节以救命之恩作为筹码的要求,但是答应了陆节的另一个提议。”
“太乙门拥有召唤万物的能力,而他们的作用就是用这个能力维护自然万物的和谐,但是自从太乙门被灭,没有了秩序的守护者,只能靠自然的自我调节能力维持平衡。但是乌鸦与人类水火不容的历史已经持续将近百年,这些年来人的行为更是屡次触碰底线。世间的状态已经越来越不稳定,如果突破了某个极限,整个人类都会遭到灭顶之灾。”
“陆节想要恢复太乙门的想法虽然没有实现,但这是源于当年的状况并没有十分糟糕,所以陆节愿意妥协。而司允为了给自己儿子的求得一线生机,答应了陆节如果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那么伋川可以为了太乙门献身。”
陆琛听着他说这些,就像是听书一样,一个和自己离得很远的世界。他不知道陆节的做法是对是错,为了让更多的人活着,牺牲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可是凭什么呢?自己的救命恩人和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言一语就这样决定了自己的宿命,生下来就是为了有一日赴死的吗?
“那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陆琛来完成这最后一步。
“因为你父亲死了。”
“你……”
段先生摇了摇头
“他死得突然,我能力有限,并不知道谁杀了他。但是他原计划是自己拆鸦的,他死后,我以为伋川不会再来找你了。”
“他过得并不容易,北王一直追杀他,他东躲西藏,鸦王一系也因为他丧命,后来听说司允在北境留了一支军队给他,所以他一直躲在边境。没有想到他竟然……”
竟然真的履行了司允的承诺,来到了陆琛身边,用自己的一条命换整个太乙门。
“那他,真的死了吗?我该到哪里去找到他?我不想忘记他。”
他牺牲至此,却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自己只能凭着旁人的只言片语描绘他的样子。那个人,那只乌鸦,他藏在自己的梦里不见踪影,不管怎么努力寻找连他的衣角都看不见。他一定在责怪我,陆琛心酸的想,责怪我这个自以为正义的刽子手。
“在有限的记录里,没有乌鸦被桑木取走魂魄后还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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