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沈楼从小长大的地方,对他来说全是稀奇之物。北地寒凉,屋中烧着地龙,可以赤脚前行。矮几上点着冷香,幽静弥远,含着几分草木的清甜。架子上整齐地摆着书籍,墙上挂着长剑,翻遍每个角落,也没找到小孩子应有的弹珠或是九连环。
“这人,小时候就这般无趣吗?”林信撇嘴,跳到充满草木香的大床上打了个滚,“嘿嘿,沈清阙,老子睡到你的床了!”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林信一个激灵爬起来,跳下床,一个猛虎落地式滚回地上。
等沈楼踏进屋子,就见那小小的孩子,双手抱膝坐在地毯中央,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过来。
林信的眼睛,其实是深蓝色的,寻常看不出来,只有离得特别近才能分辨出那夜幕般的缱绻幽蓝。但沈楼是近距离看过的,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沉重的心绪在对上这双眼睛的时候瞬间烟消云散,沈楼走过去,把地上的家伙拉起来,“怎么坐在地上?”
“等你,”林信低着头,没穿袜子的脚趾在地毯上轻轻滑动,“我不知道要做什么,紫枢姐姐说你会告诉我的。”
沈楼深吸一口气,“你知道随侍是做什么的吗?”
林信茫然地摇了摇头。
沉默许久,似乎认真考虑了一下,沈楼把双手背在身后,摆出跟林信一样幼稚的站姿,微微扬起下巴,“天气寒凉,你给我暖被窝吧。”
说罢,转身就去沐浴了,走了两步忍不住加了一句,“这是随侍的职责。”
呸!林信在心中啐了一口,怕黑就怕黑,瞎胡扯什么,欺负他没见过世面啊!面上却是一脸茫然,“那,紫枢姐姐也暖过被窝吗?”
“没有,她是女孩子。”沈楼轻咳一声,闪身进了浴房。
听到这话,林信便满意了,三两下脱掉外袍,在水盆里洗干净手脚,乖乖地钻进了被窝。
等沈楼沐浴出来,就看到锦被鼓起了小小一团,一双白嫩的小手拉着被角,只露出两只亮晶晶的眼睛,闷声闷气地说:“世子,已经很热了,进来吧。”
光脚的沈世子,左脚踩右脚,打了个趔趄。眼前骤然浮现出上辈子那荒唐的几夜,二十几岁的林信眉眼带笑地看他,“里面很热,你不想进来吗?”
如今,同样是半大孩子的沈楼,歪歪扭扭地爬上床,钻进被窝,弹指熄了烛火。
“咦?紫枢姐姐说烛火不能熄的。”林信故作震惊地蹭到沈楼的枕头上。
“没事,有你在,不必点灯。”沈楼给他掖了掖被角,丝毫没有提醒小随侍越界的意思。
好嘛,果然是怕黑,有人陪着睡就不怕了。林信得意地晃了晃被子里的脚丫,发现沈清阙的弱点总能让他感到愉悦。借着月光,用慈父般的目光盯着轻合双目的沈楼,无声道,不怕不怕,哥哥疼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信信:沈小楼新弱点get
楼楼:同床共枕成就get
信信楼楼:他这么柔弱,我得好好保护他呀!
第7章 冤家(三)
月上中天,沈楼倏然睁开双眼,四下里漆黑一片,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正要翻身坐起,碰到了一只柔软温暖的小手。裂出九霄云外的魂魄,呼啦一下回归本体。
小林信睡觉很不老实,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挪到了沈楼的枕头上,跟他紧紧挤在一起。
在黑暗中适应片刻,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了起来,沈楼翻了个身,借着月光看着眼前这熟睡的孩子,用目光一寸一寸描摹他的眉眼。尚且年幼的林信,竟是如此的软糯乖巧,万幸自己早早找到了他,在一切发生之前。
想起上辈子初次见面的场景,十六岁的林信,已经被幼时的种种逼成了那副模样。
皇家闲池围猎,对于八岁就开始参加的沈楼来说,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便晚去了两日。
“看剑!”一声冷喝自身侧传来,拔剑出鞘,沈楼头也不回地接下了这从天而降的一招。
“不是吧,这你都能接住?”钟有玉在半空中怪叫一声,快速回身,足尖在树干上连点数下,三两下跃上了高树,“弟弟,救命!”
这句一出口,一名与钟有玉生得一模一样的少年从后方袭来,用剑尖挑开了即将戳到兄长屁股的剑尖,与沈楼双双落到地上,沉默地看着他。
沈楼收剑入鞘,树上的钟有玉便也跳了下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你怎么才来啊,我这两日天天对着无墨这张无趣的脸,都快闷死了。”
“若是我没记错,你与无墨是一张脸。”沈楼斜瞥他。
“谁说的,我明明比他英俊多了!”钟有玉坚信自己比弟弟长得好看,老实的钟无墨就静静地跟着他们,并不出声反驳。
三人慢慢往猎场中心走,钟有玉吹嘘完自己的fēng_liú倜傥英武不凡,又说起了近来的新鲜事,“瞧见皇上身边站的那尊煞神了吗?新封的割鹿侯,才十六岁。”
皇家高台上,身着宝蓝绣箭袖劲装的少年,腰间挂着一把形如满月的弯刀,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立时顺着视线看过来。那一双满是狠戾的眼睛,看得沈楼心神微震,“他便是林争寒的儿子?”
“可不就是他嘛,”钟有玉见好友知道林信的身份,便不做赘述,直接说起了重点,“这小子,亲手杀了把自己养大的恩师,狠毒得没眼看!看到他腰间的弯刀了吗?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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