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
在东京七天,他照例拿着损友开的购物单四处采买。母亲难免问他是否有合意的新对象,他告诉母亲他有雨天,「雨天又乖又可爱又会撒娇,有天他会变身,我们就能天长地久在一起。」母亲听完后,耸耸肩走了,留下他继续看nhk播出的中国四川地震速报。
周五晚上八点多,陈海天从东京回到台北,疲倦像材质粗糙的毛巾,摩擦着四肢,他把行李丢在二楼,换上轻便的家居服,走到一楼把铁卷门打开半个人高度,再推开玻璃门,让店里积压的沉闷空气散去,接着打开咖啡机,让停工一星期的机器做点热身活动。
在夜晚跟咖啡馆独处,总是让他心情愉快,很容易忘记身体的疲累,店里放着k.dng的现场演唱,他跟着轻声唱,一口一口喝着桂圆红茶,让滋味在舌尖慢慢蔓延,他一边洗杯子,整理吧台,唱道g over you的拉长音时,却听见有人敲玻璃门。
「小万?」门口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他从吧台里探出头,看见庄雪站在门口向他挥手,旁边站着一位陌生的男人,庄雪穿着素色的黑色马球衫;那个男人则穿着西装衬衫,没打领带,明显是下了班的上班族,神情极为沮丧,像是失恋或被裁员的那种沮丧。
「嗨……」他推开玻璃门,升高铁卷门之后走出去,心里还在考虑要怎么称呼这个人。
「好久不见,」庄雪脸上带着有些害羞而温和的笑向他打招呼,声音却有些惋惜,「是不是打扰你了?今天没营业吗?」庄雪的口音和上次一样,有些怪,但不易察觉,像是相声演员那种咬字。
「嗯,你从台中上来?」陈海天有点迟疑的问。
「对啊,收工之后在网路上遇到他,我朋友,大武,」庄雪指着那个男人向陈海天介绍,「他心情不好,我跟他也一年多没见了,就上来陪他吃个晚饭,我跟他说你的咖啡很好喝,喝了心情会变好,不过真不巧。」
「嗯,进来吧。」无论如何,陈海天不能让远道而来的庄雪失望而回,等他们进门后,他把铁卷门降回一半的高度,庄雪依然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大武隔桌和庄雪面对面坐着,不停四处张望。
「有想喝哪种咖啡吗?」他先倒了两杯水给他们。
「能治情伤的那种。」庄雪说完闷笑了几声,大武满脸无奈的瞪庄雪一眼,才对陈海天说:「打扰了,不好意思,你煮什么我们就喝什么。」
「我煮单品给你们喝,咖啡机放了一个星期没用,还没洗。」他走回吧台做手冲咖啡,庄雪和大武的对话声压得极低,却依然夹在k.dng的歌声中,间断传进听力过好的陈海天耳中。
「他下线应该是网路断了……地震很严重……别想太多……」庄雪的声音很轻柔,充满安慰。
「……不肯原谅我……三年了……好不容易遇到……」大武听起来充满沮丧失望。
「……写信给他……你好歹是武大郎,不要这么没用,振作点!」庄雪的声音拉高了一度。
原来那个人就是武大郎。这件事快速在陈海天脑里闪过,不具任何意义,他继续专注的在红色滤杯里注入热水,看着咖啡粉在热水里浮动、落下。
「敢说我……你还不是……没用……」武大郎的声调里有种不屑。
「闭嘴。」庄雪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紧张,把嗓门压的更低。
武大郎的声音也跟着放低,细不可闻,「……没有人……」
陈海天拿着细嘴茶壶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注意力瞬间全集中在耳朵上,但除了k.dng的歌声外,再也没有传来对话声。
陈海天像大部分惯于孤独的人一样,对于其他人细微的情绪变动相当敏锐,所以即使他始终低头看着滤杯,却能感觉到店里的气氛变的有些僵,庄雪似乎在瞪着武大郎。
或许是庄雪也察觉到陈海天周遭气流的细微变化,立刻开始用普通音量谈起刚才吃的火锅,音调轻松自然,店里的气氛也随之一变。
庄雪也是惯于孤独的人。陈海天在心里猜想,一边把冲好的咖啡放在托盘上端出去。
他将深蓝色的素色杯递给庄雪,庄雪轻轻说声:「谢谢。」
「这是巴西的甜蜜日晒,喝起来……不重要,我只是觉得这名字用来治情伤还不错。」他一边说,一边把粉红色爱心图案的杯子递给武大郎。
「谢谢。」武大郎的表情像是被打了一巴掌,而庄雪又露出闷笑声。
陈海天拿出一瓶水放在桌上,又送上一壶泡好的红茶,把灯光调昏暗,「这样比较有气氛。」
「我跟这家伙要什么气氛,别害我的火锅吐出来。」庄雪笑着抗议。
「呵,这种灯光比较不刺眼,你们慢慢聊,我刚回来,还没吃饭,先去厨房弄点东西吃,缺什么再叫我。」
「你还没吃?」庄雪的笑容立刻变为懊恼,「真不该打扰你。」
「没打扰,如果我觉得打扰,会直接把你们赶走,」陈海天笑了笑,对庄雪说:「你能来喝咖啡,我很高兴,就算是半夜三点,我也会煮给你喝。」
「嗯,谢谢,快去弄东西吃吧,我们帮你顾店。」庄雪的微笑带着催促,陈海天向他们挥挥手,从小厨房绕到后方,往二楼走去,当然他可以像个偷窥狂,躲在角落偷听,但庄雪和武大郎的对话内容,根本激不起他的好奇心。
冰箱里的食物在他出国前都已都净空,只剩下冷冻室里的几包水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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