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哭,回去吧。”他微有些疲惫,却还是努力地将声音放得温和了些。
孩子抬起头来,白凡一惊,那根本不是一个小女孩的脸,只是个身形矮小的侏儒!他直觉要去拔腰间的刀,手腕上的箭伤让他慢了一步,侏儒从胸前掏出明晃晃的匕首,向前猛地一扑,插进了他的胸膛,那是惊人的搏杀之术。他终究没有想到,对手竟然留了这样的后招。
白凡两眼血红地看着眼前的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垂死的低喃:“死于诡计,真是不甘心啊。”
他仰面倒了下去,四周忽然寂静得如同深夜,静得连血液涌出伤口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他竭力想回过头去,望一眼那青灰的城墙,望一眼大炎的国土。
一团染了血的粗布从他的胸襟里跌了出来,被风扯开吹得远了些,最后缓缓落在了草地上。
爹、娘:孩儿不孝,三年不曾返回家乡。若是今年战事不紧,年末会抽空回去看望二老,万望保重身体。
勿惦勿念。
第20章
六月二十,傍晚,北凉原。
“明日之战,尹将军还有话说么?”百里霂抬起眼,问道。
“末将……”
尹翟站起身,刚开口,只听帐外一声疾呼。
“启禀大将军,灵州传来急报!”
“说。”
“四日前北凉王骑再次攻打灵州,他们以数千平民为盾,逼迫白副将出城一战。”
百里霂拧起眉,看向传信的士卒:“结果如何?”
“灵州无碍,被俘百姓有八百名得以生还,”士卒俯下身去,话语中止不住哽咽之声,“白副将以身殉国。”
他话音刚落,耳边立刻传来众人的惊呼,士卒没有抬头,颤抖着继续道:“北凉王骑当夜向西北迁移,现今就在离此地不过百里的哲尔古扎营,而白副将的头颅就被他们悬在营帐之外。”
他说完,发现头顶上陡然没了声音,大将军像定住一般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连眼神都僵住了。
然而在座的并不只是百里霂,整个帐内彻底地安静了下去,似乎有无形的气压笼罩在这里,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尹翟呆呆地站着,面孔有些扭曲:“白副将他……”
“你先下去。”百里霂突然低声道。
传信兵应了一声,低头退了出去。
“将军,”最先开口的,竟是平日最沉默寡言的李廷,他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解下了腰间的佩刀,放到了百里霂面前,“末将请命。”
百里霂低头看了一眼佩刀,又看向他,面色僵冷着:“我知道你要请什么命,你也知道我不会应允。”
李廷直视着他,仍是低声道:“末将请命,调派五百轻骑突袭东南方北凉驻地。”
“突袭?”百里霂低低地冷笑了一声,“他们既然敢挂出白凡的头颅,就已做好了交战的准备,这时候不要说五百骑,就是给你五千骑也未必有用。”
李廷没有多说,只是淡淡问道:“将军,白凡与我们是同一年入的军籍吧?”他问完这一句,又重新走回了阴影里,就如同他方才从未离开一般。
百里霂看了他片刻,最终扭开了视线,向外走去。
“当年筹谋和亲时,乌兰曾与我们同行,我那时根本不曾察觉到这个女人的心机,或者,我根本未曾去揣测过女人的心思。”他掀开帘帐,看着帐外红云晚照,碧草连天,揪着帘帐的手却忽然握紧,“她果然是看透了我们,竟想到了向白凡下手。白凡军衔不高,论起军功也不过尔尔,但他一死,整个灵州无疑都要撼动。”
“且不说营外那些受过他教导的士卒,单说你们也都是与他同袍同泽,没有一个不是与他情谊深厚,”百里霂一直背向众人,没有转过身,“李廷说得没错,我们同一年入伍,算来已相识十数载,这些年一直是我的副将……”
“他如今战死,头颅被敌人悬于帐外,两军虽相隔遥遥,但听士卒叙述之惨状,也如同亲眼所见一般,”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让人听不清最后一句,“当真是切肤之痛。”
“将军,”尹翟上前问道,“北凉王骑既然向此赶来,那这夹击之势势不可免,我们为何不调头先取了王骑。毕竟……白副将的事一旦传开,士卒们大约都会情绪不定。我和李校尉他们想的也都一样,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白副将他曝尸荒野,死不瞑目。”
“乌兰以白凡激我们,正如以百姓激白凡,”百里霂摔下厚重的粗皮帘帐,转过身,“只要我们出击,未必没有取胜的机会,但是从此以后,战局便要继续由他们控制,我们无论如何都只是被牵着鼻子走罢了。一旦丧失先机,败局恐怕在所难免。”
尹翟听着,微微皱起眉,似乎仍有些不解。
百里霂也没有不耐,低声解释道:“眼下北凉王骑前来极力挑衅,大约是他们没有攻下灵州之后,重新想起了吉达那批人马,乌兰不甘让北凉后方的最后一支强兵损毁,所以才来扰阵。我们如今调头,只会在短暂交手后看着王骑逃之夭夭,而再想将吉达逼入绝路可就难了。”
“是,”尹翟低头想了想,“将军说得有道理。那么,为了不动摇军心,白副将的死讯是不是暂时不要传下去的好?”
“不!即刻传下去!”百里霂有些发狠,“这是北凉人激起的恨意,那就让他们看看,激怒炎军的下场。”
在众校尉陆续离开中军大帐后,最后一个身影也慢慢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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