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翟眉毛一皱:“这话可难倒我了,”他想了想,“不过,该不该打可不是我们说了算,既然上了战场,还是想着打赢为好。”
百里陵挠了挠头,似乎也并不反对他的话,他抬起头,目光在周围打了个转,忽然停住了:“那边车上是什么?”
尹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一溜中型的辎重车,那些车与别的大车不同,四周都蒙得严严实实,除了盖着一层生牛皮之外还裹了厚厚的缁布。
百里陵以为又是什么奇怪的军械,立刻上前去伸手扒拉,当即被尹翟拦住了:“苏军师亲自交代了,这几辆车上的东西十分紧要,不能见水火,也不能被日头晒,动都不能乱动。”
少年自然更加好奇,忙问:“这到底是什么?”
尹翟摇头:“他没说,我也不便问,等打到衍纳城下,自然就知道了。”
百里陵立刻道:“这么说,去衍纳城我也有份么?”
“你不知道?”尹翟笑了笑,“将军想让你担任先锋佐吏,历练历练。”
少年怔在那里,目光中却分明露出忐忑又期待的光芒来。
这一日贺兰郡东城门大开,御史的车队早已列好,随从们也安候在原地,只等着城门边古树下的人发号启程的命令。
而站在树下的岳宁仍没有离去的意思,他对着面前的高大身影,脸上掩不住的喜悦:“你这几日军务繁忙,还抽出空来送我。”
百里霂笑了笑:“说起来,在灵州的时候,你来了那几次我都没送过你。”
岳宁愣了愣神,想到什么似的叹了口气:“那时候我以为等灭了北凉之后,就不用再奔波辗转,担惊受怕了。没想到现在,又是伽摩,伽摩过后,大概还有别的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过就算你去得再远,我也会跟过来。”他低声说着,掩饰似的低头摸着衣服上的玉带钩,白皙的面颊上有些微晕。
百里霂心中一动,侧身靠到古树后,一把拉过他就吻了上去。最后忍不住在那柔软的唇瓣上咬了一口才放开,轻声道:“在建墨的时候,你日日在我身边,我曾经想……”他说到这,忽然住了口,像从梦中惊醒似的冷了脸色,过了半晌,才咬牙道,“天色不早了,你启程走吧。”
岳宁眼见他缱绻的眼神瞬间变回了平日的冷静,十分茫然又无措,他摸了摸自己有些红肿的嘴唇,嗫嚅道:“那我走了。”
就在他转身走出几步开外时,百里霂又在身后叫住了他:“岳宁,别忘了我说的话,”他见岳宁露出疑惑的神色,“回建墨之后,不论皇上如何处置我,都不要对我开脱袒护。你岳家在朝中的势力,早就有人忌惮,不要给他们可趁之机。”岳宁心中隐隐不安,却还是点了点头。
百里霂忽然笑了笑:“记住,你可是答应我了。”
他的脸在树荫的遮蔽下看得不太清楚,但岳宁还是觉得他的笑容里有一丝萧瑟苍凉。
不过短短一月,沙地里的气候就烤得人头发昏,万余士卒已在衍纳城外扎下营寨,这城门却比先前要高出了数尺,显然是重修加固过。
城头静悄悄的不见人影,但众人自然明白,在这一来一回的功夫里,伽摩的援军已经赶到了。
尹翟擦了擦额头上热出的一层油汗,忍不住问道:“将军,他们不出城,要不要我叫几个嘴利的兵士去骂阵?”
百里霂闲闲地看着城上:“怎么,你手下的人会用伽摩话骂人?”
尹翟一愣,讪笑了一声,重新低头等着百里霂的调派。
“不用着急,他们已经出来了。”
百里霂话音未落,城墙上已传来嘹亮的号角声,伽摩人惯以号角为令,两侧城墙上霎时涌出大批弓弩手,箭雨铺天盖地地射了下来。
炎军传令官早已挥动手中旗帜,押上一批盾甲兵挡在前方,他们手中一色的高大铁盾,约有几十斤重,一时箭矢撞上盾面的金铁铿锵声不绝于耳。紧接着几百步外的后军已装填好庞大的石砲,那抛车体型巨大,只因当初苏漓听说讫诃罗耶的抛车是精钢为脊,所以也依样揣测绘制,装填的石料足可重过先前十倍,人力是无法拉动的。车后套着十匹壮马,士卒扬鞭赶动,马脊带动锁链将巨大的石头抛起,直向正城楼落下。只听半空一声巨响,无数砖沙瓦砾簌簌坠落,攻城兵立刻乘着这片混乱推了云梯上去。伽摩人很快又射出一批箭雨,无数的滚石从墙头砸下,惨叫与鲜血直接地映入了百里陵的眼中。
少年只觉得心跳得很快,手心里直发潮,他直觉地想喊出什么,用力地大吼,把心中压抑的恐惧吼出来,可是却始终没发出声音。
“把那辆砲楼推出来,”百里霂低头对着一个军衔不高的士卒道,“记住我交代的话,带几个机灵的士兵跟你一起去。”
百里陵看着那辆高大的砲楼从身边推过,忽然不知哪来的冲动,上前对着百里霂道:“大将军,我也去。”
百里霂似乎有些吃惊,并没有立刻答应或否决,只是盯着少年的黑眼睛说:“这一去很危险。”
百里陵用力咽了口唾沫:“我不怕,”他似乎看出百里霂眉间的担忧,又补上句,“我既然是先锋佐吏,总该身先士卒的。”
百里霂看着他眉宇间的豪气,终于点了点头:“好吧……”他指了指身旁的士卒:“这是程伍长,这次去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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