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内心里都有一本恩怨的帐,公与私、轻和重,名目分得清清楚楚。工人打架是祸,被那些人咬上就是灾,是无穷无尽的恐惧,此后无宁日。
于是曾经分裂的人团结了起来,一致去攘外。
不得不说,乔伯翎内心是感激并感动的。可以的话,他情愿用钱去摆平一些事,免叫身边人卷入官非。但这样的顾惜,何尝不是一种收买?不是恩义的债?
很多时候乔伯翎以为自己已经老于世故了,但偶尔又感到自己面对真正的俗世俗人俗理时远远不够练达,他第一时间想到的解决方案总是钱。看似简单爽气,实则自私卑劣,更是内心疲于周旋的示弱。
乔伯翎很清楚,最真实的自己,从来外强中干!
正如此刻空旷的公寓内,看见迫于无奈褪下上衣的周擎背上赫然泛起的紫红色瘀痕,长长宽宽的一道,自右侧蝴蝶骨斜向左后腰,光是看着都恍惚后背骤起窒痛,怎会是小子口中笑称的无事?乔伯翎后怕得双手剧颤,呼吸都小心。
他永不能忘怀的!
冲突乍起的瞬间,周擎是比所有暴徒反应更快地将自己推到了身后,小心掩护着步步急退。横飞的板条短棍,还有食堂的塑料餐椅,许多不该升上天空的物什都在半空里徒然地划过道道抛物线。周擎拾起一根断裂的椅腿以为防御武器,不断挥开零星的坠落物。
乘隙而来的偷袭目标明确,只向着乔伯翎降下一记充满通牒意味的警告,逼他就范。最终,粗重的钢管砸在了周擎躬起的后背上。乔伯翎被按头护在他怀中,毫发无损。
反击堪称电光火石,顶膝、反肘、下肩、斩腋、锁喉,不断有人脱臼骨折甚或扑厥,周擎的出手是绝对性的镇压,以最快方式令对手丧失行动能力。之前不显露是心怀恻隐,后来下重手是职责所在,自始至终他都问心无愧。
可乔伯翎愧,既愧更悔,悔不当初。不该招他来,不该领他去,不该置他于险境。
蘸了药油的棉球几番欲在伤痕处落下,却总犹豫着又收回。终于乔伯翎放弃了,声音嘶哑着,言辞间竟隐隐恳求:“去医院查一下好不好?万一有内伤,万一伤到骨头,万一、万一……”
许多的万一,一万个不好,想不出一个好。
周擎扭过脸来还嘻嘻笑:“也好!查一查又不掉块肉。不过今天累死了,车也停在工厂里,外头打雷下雨路上堵成那个样子,还是明天去吧!”
看似妥协,实则拖延,乔伯翎不放心。
“我让映山过来。”
惊心动魄大半天,乔伯翎才恍记起自己最好的朋友就是大夫。不过——
“唐先生是兽医呀!先生当我是罐头吗?”
听过周擎的调侃,乔伯翎的神情却并没有松弛下来。他眸色慌乱,脑子里乌糟糟的,突然卡壳了般。
这样子失措的乔伯翎是周擎从未见过的。什么风度仪态全都逃逸了,唯剩下一具肉身,锁住了那个十九岁时的乔伯翎。
原来他从未摆脱无助,也并非是教内心的本我成熟成长,仅仅是野蛮粗暴地把最糟的自己掩藏起来,用演技一层一层去套模,拼装出一个独当一面的商人。就好像俄罗斯套娃,剥开来大大小小每一层都是空的,直到最后原形毕露,渺小又敷衍,脸上的五官都仅是寥寥的几笔涂抹。
周擎双手笼住他冰凉的指尖,柔声唤:“先生!”
乔伯翎惊梦般回过神,讷讷地点头应他,目光仍四处游移,嘴里头喃喃起:“不去医院,不找映山,不……洗澡,先洗澡,换身衣服,我去放水……”
挣脱手走开两步,忽站下,记起了疏忽的要事:“你背上有伤,暂时别沾水。擦一下,温水擦……冰敷一下比较好吧……你饿不饿?晚饭想吃什么?”
周擎起身猛地将乔伯翎拥紧了。什么都不做,仅仅是抱着,温热的呼吸呵在他耳畔,轻轻地哄:“嘘——嘘——好了,都过去了!”
客厅的窗玻璃上雨帘如洗,再好的隔音也阻不断雷雨的协奏。而主音已换了蓬勃的心跳,坚实有力地撞击乔伯翎的掌心。他本下意识推拒周擎的,料不到手恰按在对方胸口,一温热一鲜活,蓦地令他感到安宁平和。他有些别扭地微微仰着头,唇正抵在周擎的肩窝,突然进退维谷。
不过这一次,周擎先进了。
“先生,我能亲你吗?”
乔伯翎没有动,隔了许久才无声颔首。
轻微的挪移让柔软的唇瓣与周擎□□的肌肤起了摩挲。他不由自主轻颤,鼻尖擦着乔伯翎鬓角滑过脸颊,羞怯地在他嘴角边轻啄了一吻。
乔伯翎失笑:“介意我礼尚往来吗?”
周擎不止耳廓红了,整张脸,从眉梢至颌下,黝黑的肤色全都染了一层俏丽的嫣霞,煞是可人。
他当然没有拒绝乔伯翎的回敬,低垂着头,等着比自己矮一些的先生来攫取唇舌。
但今番,乔伯翎反比上回温和了。一手扣住周擎脑后将他更往下压一压,一手恰到好处地落在他腰背未着伤之处,缓缓地贴近,直到气息交换,体温相感。
他们就这样隽永式的画面定格般吻了好久,任凭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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