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文怀。
大概是碍于之前发生的事,她没有坐在我身边,而是尴尬地坐在边上。
林挚化好妆,从我们身后走来,那是一般旦角的装扮,跟林挚非常配,听见我们的欢呼,他害臊地低下头,介绍着要演唱的曲目,尖细的声音穿透空气,到我们这儿时只剩下一点余音。
林挚清一清嗓子开始了演唱,虽然我不懂京剧,但认真看了林挚唱的这一段,也大概懂了里面的内容。
那是关于一个妇人的丈夫被强征入伍,结果在战场上壮烈牺牲,妇人终日在家日思夜盼,最终积思成梦,她在梦中觑见丈夫归来,既是欣喜,也是哀怨,忽地天色骤变,妇人惊见战场上的腥风血雨,尸横遍野,她一时仓惶失措,面如土色,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真是一个压抑而悲伤的故事。林挚把妇人演绎得淋漓尽致,一举一动都充斥着思念和忧愁,尤其是他的声音。虽然林挚的音域不算广,但胜在音色像丝般细,清澈而动听,唱起悲伤的桥段时尤为合适,即便是不懂京剧的我也看得相当投入,独角演出的林挚实在功不可没。
曲终。掌声响起。
林挚腼腆地微微鞠躬,目光落在我身上。
这就像一个普通的家庭聚会,只是有林挚的表演作为余兴节目般衬托,林挚走下台阶,跟我的家人闲谈,他们无一不对他赞不绝口,我替他高兴却没有走上前,而是作为一个局外人般站在一旁,定定地看着他。
文怀出现在那个场合的原因我不知道,不过,我还是能看出她对京剧是发自内心的热爱,她对林挚能作出一连串专业的发问,还有她的眼睛是发著亮光的,这可骗不了人。
我第一次知道文怀喜欢京剧,但老哥显然不是,不然他也不会主动举办了这场戏。
林挚,文怀,老哥,他们聊得很欢乐,我甚至几度想上前加入话题。老哥咧著灿烂的笑容勾过林挚的肩,在他俩来来往往的对话中,文怀偶尔也能插上两句话,然后三人一同哄笑。
看着他们相处得如此融洽,总觉得不是味儿,这三人竟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自成一体,那一刻我蓦然明白到,林挚已经不再属于我一个人了。是我把他带回保定,是我赋予他新生活的,所以他会在新的环境里认识新朋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我是明白的,可是我的心却紧紧地揪著,隐隐作痛。
“原来你在这儿。”身后传来林挚的声音,我扭过头,卸了妆的林挚正踏上会客室的台阶。
我说:“我在这里视察环境。”
“视察什么环境?”
“我想把这里改建成私塾。回来一个多星期了,是时候为自己打算一下。”我扫过木桌上的灰尘,估量著这里可以放多少张桌椅。
“那有客人的时候怎么办?”
“这里通常只会招待父亲的客人,那么把会客的地点移到书房就好了,我会跟父亲商量的。”
林挚喃喃自语:“太好了。”
我想起他对学习有强烈的热诚。
“你今天有点奇怪。”林挚转身坐上椅子,开了另一个话题,仿佛他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话题而特意前来一样。
“哪儿奇怪了?”我微微一怔。
“很见外的样子。”
“我有吗?”我下意识地撒了谎。
林挚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无力:“有。”
我不解:“怎么了?”
“你都不来跟我说话,明明我最想听你夸我了。”林挚噘著嘴悄悄抱怨。
我深感得意,但那一刻,我却把喜悦收在心底,暗暗偷着乐:“对不起。你...唱得很好哦。”
“真的?你喜欢,我下次唱给你听。”林挚的坦率总是让我感到羡慕。
我有点受宠若惊:“只给我唱吗?”
“嗯,其实我今天只是想唱给你听。”我感觉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弄得我浑身不自在。
就像一个得寸进尺的孩子,我只是想肯定他对我的认真:“所以你这么认真准备了?”
林挚抿著嘴颔首,不发一言。
我冲上前搂着林挚肩膀,他的肩很细,脖子还留下刚才抹的胭脂香气。
“谢谢你!”我的行为是自然流露的,可嘴上却迟疑不决。
我瞄到林挚的耳朵骤变绯红:“哥哥,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吗?”
我一愣,马上松开了怀抱,怔怔地注视他,那一刻,我深切地感觉到气氛渐趋不妙。
“你的灵魂跟你的外表一样,很美,我最喜欢了。”
林挚的尾音在我耳边落下,晃眼间,一张小嘴赫然贴上我的唇,那柔软的感觉使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那一瞬只懂得沉沦在这心花怒放的感觉中。
林挚闭上了眼,我能看见他的睫毛,很长很长,还有他的味道,很香,像是春天的气息,非常清新。我以前怎么发现不了?
我一定是疯了。
林挚稍稍睁眼,移开了嘴。
我俩的眼睛黏在对方身上好一会儿才戛然而止。就在移开视线的那一刹那,我才彻底清醒过来。
我为我的失礼行径感到万分自责,作为成年人的我竟没有第一时间制止他,还沉浸其中,实在...太惭愧了!
我捂住嘴往后退了几步,马上就冲了出去。
我下意识地跑回房间,那个能让我感到舒适的地方。果然,关上房门后,安心感便一涌而出,然而在松一口气背后,是更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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