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者离得最近,也许是下意识,也许是为了聆听者,他疾跑上去顶笼子,但马的力量太大,笼子也太沉了,打着转晃下车,擦着他的右脚,重重砸到草丛里。
轰的一声,狼群退了,持弓者顺势跳到旁边一处大石上,远远瞄着,持续拉弓,聆听者已经顾不上狼了,奔到笼子边去看里头的人,他不敢用力拉,只轻轻一碰,奇迹般的,那个人就朝他靠过来。
“啧,跑了两头。”持弓者跳下石头,回头一眼看见地上的皈依者,他两手握着脚踝,咬着牙,似乎伤了。
“操!”持弓者骂一声,背上弓朝他跑过去,天黑看不清,只能隐约看见右脚腕子上有血,“你他妈是不是傻,一个破笼子,你管它干嘛!”
“没事,”皈依者忍着疼,抬头找聆听者,在笼子边看见了,“皮外伤。”
持弓者老妈子似地喋喋不休:“这么多皈依者,就你脑子有病,撑撑撑,撑个屁啊撑!”
皈依者嫌他烦,用带血的虎口推了他脸一把,推得挺狠,脖子根上咔吧一响,那持弓者也没急,捂着脖子低下头,要抱怨又不敢的:“不是担心你嘛……”
皈依者绝然又傲慢的:“少操你的闲心。”
持弓者翻个眼睛,小声咕哝了一句:“人家都不管你,干嘛犯贱,”然后马上,他掩饰似的,站起来大声嚷嚷:“来来我背你起来!”
皈依者听到他说的了,直直看着他,但没否认,伸手搭着他的膀子,慢慢起身。
“那个谁!”持弓者喊聆听者,“我大宝贝儿受伤了,不走了,扎营吧!”
皈依者瞪白痴一样瞪他:“谁是你大宝贝儿!谁他妈是你大……”
持弓者捂着他的嘴,有点命令又有点求饶的:“不说了,咱不说了行吗!”
聆听者看着他俩吵吵闹闹,一瘸一拐地到照得见月光的地方,叫着偷盗者,开始拔草生火,他出了会儿神,回过头,对笼子里的人笑笑:“好了,没事了。”
笼中人看不见他,甚至虚弱得脖子都挺不直,但本能地向着他的方向,把额头抵在栏杆上,左右摇晃着,像在撒娇。
“别怕,”聆听者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我一直陪着你,好吗?”
接着,奇怪的事发生了,那个人像是有些抵不住笼子,头往侧面滑了一下,然后向前动了动,实在太短暂又太轻微,以至于聆听者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个点头:“你……刚才是点头了吗?”
那个人没有反应,生着白膜的双眼茫然地盯着空间中的一点,像个迟钝的痴儿。
“名字,”聆听者抓起他的手,反复在掌心里揉捏“你有名字吗?”
那个人还是没回应,只吸了吸鼻子,拿额头在栏杆上反复地蹭,像是想冲破笼子,到他怀里。聆听者心里不禁生出一种父亲、母亲般的东西,想疼爱他,保护他,被他依赖,让他快乐:“别急,等你再强壮一点,我帮你摆脱这个笼子。”
那个人听不懂,还在栏杆上蹭,聆听者没办法,只好伸手进去抱住他,抱住了,他就不闹了。
那边火已经升起来,橘红色的暖光,三个漆黑的剪影,持弓者紧挨着皈依者,他一定是在讨好他,聆听者想,胸口某个地方像被压住了一样难受,这时,趁着说话的空挡,趁着皈依者的脚不方便,持弓者抻起脖子去亲他的脸,被皈依者一个手刀砍翻了。
聆听者哧哧笑起来,他想起持弓者的那句话:在这个游戏里,除了皈依者,没有比他更强的输出。嗯,确实是这样。
第二天,皈依者是在持弓者的鼾声中醒来的,他眯着眼看晨曦里的迷雾,迷雾中有个人影,提着小桶从溪边到笼子去,那个朴实的样子,是聆听者。
他望着他,有多渴求就有多怨恨,右脚很疼,掀起毯子瞧瞧,肿起来了。
那水,聆听者是给笼子里的人擦身体的,淅淅沥沥,伴着清晨参差的鸟鸣,也许还有低低的笑声吧,皈依者猜,他毫无意义地盯着那个笼子,还有栏杆内外的人,无法自拔。
“喂,”背后持弓者叫他,“别看了。”
“用你管。”皈依者着魔了似地一动不动。
“说实话啊,”持弓者慢慢的,试探着从后头环他的腰,“他应该就是照顾他,那东西太弱了,一阵风过来都能给吹个半死。”
皈依者没阻止他,只是别扭地躲了躲:“凭什么,”他自言自语,“就凭他弱吗?”
笑声真的传过来了,爽朗的,像父母头一回看见孩子走路时的笑,皈依者的手在泥土里攥紧,持弓者为分散他的注意力,逗他:“嘿我说,想不想撒尿,我背你去……”
他顿住,因为迷雾那边,聆听者居然捧起那“怪物”的脸,伸出了舌头。
“那家伙!”他越过皈依者站起来,光脚踩着土,神情很惊讶,说的却是:“口味也太重了吧?”
皈依者厌烦地朝他膝窝上打了一拳,他咬着牙跪下来,蜷成个团儿,很认真地说:“我比他好多了,真的,”这家伙忽然变得含情脉脉,“让我一辈子陪你在这儿不出去都行,我们不要钱,就找个什么地方,一起老死。”
皈依者没说话,甚至没看他。
“你别傻了,那家伙都去舔别人了。”
“他是在给他舔眼睛上那层膜,”皈依者用漂亮的猫儿眼横了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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