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毓被他指名道姓的一点,顿觉脸上一阵火辣,“谁怂了?谁怂了我朗毓都不会怂!不就仗着比我们高点儿么?看我照样赢他!”
凤把头对朗毓的精神气十分欣慰,可又刺激他:“你小舅舅在身高上是占你们点儿便宜,但是人家一直是单手啊,我知道你为了不丢面子给自己找借口,放心,等会儿让阿槐让你几招。”
“呸,”朗毓气愤地跳出来,“谁用他让!小爷我要赢就赢得光明正大,看招——”
他知道自己要想赢有些困难,但想来自己在校场上向来是佼佼者,怎么也不会输的太惨。结果他一冲上去就觉得小舅舅像是逗他玩儿似的,木剑重重抡下去,又被他轻飘飘地挡回来,要使个巧劲儿挑他的手腕儿,又被小舅舅以同样的技巧更高超地反使回来,不出几招木剑脱手,小舅舅拿手背一推,就给他推了个驴打滚儿。
“你小舅舅腿上功夫不到家,”朗太辉在一旁兴高采烈地指点,“对准下盘使劲儿!”
朗毓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拾剑,摆出摔角的姿态,围着胡愧槐左右乱转四下飞腾好一番混淆视线,然后瞅准空当一把扑上去,抱住胡愧槐的腰,抬起右脚去别胡愧槐的腿,结果人家早料到他这招把戏,与他错开动作就是不给他如意。俩人在沙滩上你推我往地挣扎了十来米,两双腿眼花缭乱地较劲了好一阵,朗毓突然感觉到头顶着的腰身传来一阵颤动,他纳闷儿地抬头去看,见小舅舅一脸哭笑不得地瞅着自己,完全是拿他寻开心的戏谑态度,当即就急了,胳膊猛地一使力,两腿一蹬,就给胡愧槐摔倒在沙滩上。
“好!”凤把头带头鼓掌,众人也都叫好。
但朗毓从小舅舅身上爬起来,见人家对输赢全然不在乎,赢得好生憋屈。垂头丧气地走到凤把头跟前领赏,又把胜利的硕果:一块儿包着彩衣的糖球儿给推回去,“我不要,他让着我,我看出来了!胜之不武,哼!”
凤把头便把那糖球儿远远丢给胡愧槐,搭上朗毓的肩膀诱拐道:“你也看出来你小舅舅功夫好吧,那你怎么没想想,他现在就住在家里,你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和他搞好关系,让他得空指点你几招。”
朗毓扭过头去瞅,小舅舅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进船坞里了,让自己跟他搞好关系?委实落不下面子,毕竟俩人分别前还吵过架呢!
“我才不稀罕他教呢!”他傲娇地嘟囔着:“不就一点儿活把式么,我沉下心认认真真勤勤恳恳练几天,早晚比过他!”
☆、第十五章
胡愧槐这个外人在狼鱼岛上的再次出现,使无聊的人类在五年后再次找到了焦点。
他总是打赤膊穿一条长裤,裤腿时刻挽起,肩上总扛着钓鱼竿,似乎随时都在准备出海钓鱼。白天船坞里不忙的时候,他就会到田埂上给余月凤帮忙,他默不作声的勤劳赢得了众多劳动妇女的一致好评。
他出色的容貌也使得这些妇女终于擦亮眼睛,在看惯了岛上数十年如一日的熟悉面孔后,胡愧槐那双奇特的眼睛和他扎眼的肤色成为她们竞相议论的谈资,议论的结果是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实在太独特了,岛上的姑娘任凭哪一个跟他站到一块儿都不相配。
她们没用漂亮、好看、英俊这些字眼去形容他,是因为经过她们的探讨,觉得哪一个字眼都无法准确概括他的样子。他的长相超出她们在容貌上的认知范围,所以只能归纳到独特一列。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独特的小子是个好孩子,没有传说中那么张牙舞爪吓人捣怪。
余月凤一边满怀骄傲地听女人们讨论她的弟弟,一边嘱咐干活儿的胡愧槐累了就歇会儿。田地里的女人们由长相探讨到晚上该吃什么,消失许久的余春梅突然从林子里窜出来,一看到胡愧槐就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捞起地上的镰刀对准他的后背猛劈下来。
田埂上尖叫声四起,胡愧槐后脑勺像长了眼睛,灵活地躲避开笔直落下的镰刀,但余春梅毫不气馁,她披头散发又哇哇乱叫,将手里的镰刀在胡愧槐面前舞得赫赫生风,动作非常具有疯子的迅捷和大开大合。
在她数不清第几次将镰刀擦着胡愧槐的脖子剌过去的时候,胡愧槐一把攥住她的手。那一刻他俩四目相对,从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令人生厌的形象,胡愧槐纳闷儿于一个疯子是怎样炼成的,余春梅愤恨于一个灾星为何平安无事地长大,她再想用镰刀割掉这个小子的脑袋,发现自己的手动也动不了。
于是她转而求其次,用粗鄙不堪但极其有效的方法狠狠报复了一下,“啐!”她看到自己面疙瘩大小的浊绿色浓痰从那张讨厌的脸上慢慢滑落,嗓子里爆发出一阵与她身材极不相符的嘹亮又粗旷的笑声:“你个灾星!你个祸害!你还有脸回来?”
接下来的话因为她过快的语速就听不清了,而胡愧槐的注意力被余春梅身后的朗琪睿所吸引,他发现这个在小时候曾与自己交好,又加之朗毓的关系带领一帮小孩子试图将他也划进那个小圈子的孩童,此时已经长出了另一副面孔。
他身上像笼罩着乌云般漂浮着沉甸甸的怨气,眼中浓郁的恨意是胡愧槐从未见过的,这股怨气和恨意的隐而不发使他看起来像个含恨而终、死不瞑目的尸体。
他静静走上前,两条胳膊一左一右绕过母亲的腋下勒住两个肩膀,用一种滑稽的姿势将他四肢扑腾的母亲背朝黄土面朝天地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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