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卿将那人上下打量了一回:脸上罩着一块青玉面具,一身墨色锦袍,看上去道是比自己身上的工作服质地好了些,然而依旧是十分简单朴素。看这一副有些寒碜的打扮,景卿便差不多猜到这是地府的人了,而且多半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招阴司身边的小跟班。
玄尘身上敛着仙气的咒术并未完全消去,只显出了小半。进门的人显然搞不清楚自己面前的是哪位神仙,只好先端正作了一揖,“小官见过仙君。”
玄尘微一颔首,将桌上顾扬清的命牌递了过去。
那黑袍人接过命牌看一阵子,“命牌已经封死,”他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玄尘,“这鬼司……被散魂了?”
玄尘倒是不介意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只道,“昨夜路上偶得,周围并不见鬼司。”
“是这样,有劳神君了。”黑袍人说着手里忽然多了一本小册子出来,哗啦哗啦翻过几页,帽子上拔下一只羽笔,在纸上麻利画了几下。
“神君可还有其他吩咐?”
玄尘指尖一勾,景卿腰间的命牌也被带了出来,浮在半空里径自飘去了那人面前。那尊神淡淡道,“既然招阴司大人没来,便劳烦你将这一份差一并交验了吧。”
原来真是招阴司身边的跟班,景卿以前从没见过他们,他在一旁垂眸听着,心道果然地府里当差的衣着都不怎么光鲜。
那人听玄尘说完,先是一愣,似乎反应了一下而后才接过了景卿的命牌,口中一阵念念有词。景卿之间那只羽毛笔飘飘悠悠自己浮起来,开始在那本小本子上涂涂抹抹,少顷,景卿的命牌便被还回了玄尘手里。
玄尘一颔首,“有劳。”
那黑袍人退到门口端正作了一揖,便不见了人影。
景卿伸手接过那尊神递过来的命牌,觉得有一道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在自己面前被推开了。
“交差还可以这样?!”
那尊神看他一眼并没接话,手上指法变化又将身周仙气敛了回去。
景卿歪头看他,“今夜还要招魂?”他现在觉得如果自己坐着不动就能把复命这事给办了,那做鬼差可以说是件非常清闲的事了。
玄尘道,“不用,最近还不着急。”
景卿压着上翘的嘴角一点头,心里越发舒畅——毕竟手上没活的状态才是终极清闲。
舒畅了一阵子,景卿脑海里又蹦出一串问题来,“既然不追魂,那我们为什么要跑这么远的路住到这里来?”
玄尘道,“只是在往东走而已。”说完将那只封着苍都残魂的乾坤袋拿了出来。只见那袋子才在桌上摆下,上头印光便流水一样全聚在了乾坤袋的一角。
景卿见到眼前的景象便了然了,上头咒阵是哪里有邪气便镇在哪里,现在东边这角上最亮,无疑是里头残魂都聚在这一角。残魂之间的知觉极其敏感,现在这样,只能说明他们要找的东西在东边。
“我们就这样往东找?那岂不是要用很长时间?”
“是。”玄尘点一点头,“要很久。”说着顿了顿,又道,“可神魔毕竟殊途,没有大的动静我也没办法找到其余残魂。所以其余残魂还都安稳的时候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这事情也不着急,时间有的是,多用一些倒也没什么,”他说着抬眼看着景卿。
“怎么,你有急事?”
“不不不……”景卿连忙摇头,“我一个鬼司,时间也是多的是。”
话音刚落,屋里的几盏灯除了他面前的那一盏,其余全灭了。屋里一下暗了下来。
景卿:“……”
他要发誓自证清白的一只手还没举起来就被那尊神给按住了,玄尘微微摇了摇头,又收了手闭目调息起来。
景卿被玄尘刚刚带着笑意的一双眼看得云里雾里,挑了挑眉只好也跟着闭目去调息,可才开始眼观鼻鼻观心,就隐约觉出身旁有一道影子。
景卿微一敛眉,闭目微观,一看之下直接将自己吓出了一身白毛汗——一旁墙上有道像壁虎一样的影子,一条尺许的大壁虎,正慢悠悠往下爬,朝着自己近前来。
然而那道影子走得非常之慢,几乎可以说是一步一顿地爬。
景卿见他这样,刚刚白毛汗消下去一半,想着屋里有这么大一只东西那尊神定然不会无知无觉,便静定下来。看眼前这模模糊糊隐约的一道轮廓,心道这家伙隐身的本事了得,不光实体,就连灵体都能藏的这么干净,若不是静下心来还真看不见它。
那只大壁虎在墙上的速度不急不迫,四只爪子倒一回恨不得用上一炷香的时辰,可才下到地面上,动作却突然一下换了风格,明显的快了起来,眨眼间就箭一般上前了两步有余。景卿正好奇它是怎么了,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意识到桌上还有只封着苍都残魂的乾坤袋!
他背后刚刚才退下去的白毛汗又一下沁了出来,猛地便睁了眼。
方才闭目微观尚且只能看见模糊一道轮廓,现下睁了眼自然完全看不见桌下有个什么东西,景卿只觉得自己身旁忽然一阵气息变动,起身便要去夺那只乾坤袋,不想还不待他落手,耳畔便是一阵风声,自己已经在几步开外的窗边。
方才面前调息的尊神已然不见了踪影,景卿还在愣怔,便见桌上印光一盛,一瞬间映出刚刚那只大壁虎的模样。火光立刻便熄了下去,桌上已然空无一物,只剩一只绛紫色的小球滚了几滚,碎成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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