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二少一听“喜上加喜”,便想起了那庄“亲上加亲”的糗事,不知是心烦还是意乱,扭头就往房里跑,压根不理会三姨太在身后揶揄“哎呀还不好意思了”。
海二少心里有气:我才没有不好意思!我就是太好意思了!
好不容易摆脱三姨太,海二少思索着要回送点什么给庄大少。金条太土,戒指送过了,庄公馆有钱,贵重的东西人家才不稀罕,各式新奇玩意儿在庄大少眼里又定是稀松平常。海二少送礼最拿手,如今却也陷入了难题,绞尽脑汁,思考许久,海二少不知从哪里收到了灵感,竟决定给庄大少写封信。
纵使他写字如同狗扒,胸中连墨点都稀缺,这一刻也从心里生出了些自信来,迫不及待要拿起笔亲手写上他的感谢。若是这事被以往教过他的先生知道,恐怕能笑个一整天。
海二少慎重地在纸上写上一个“庄”字,嫌不好看,又拿出张纸,再写一次。五分钟后,海二少放下笔,出门买字帖去了。
三姨太好感慨:“早知就不让他整天玩乐,一恋爱了,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开始练字了。”
海二少拿着两本字帖往回走。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在巷子里玩耍的孩童一个个自觉回了家,做小本买卖的生意人挑起扁担喊着今天最后一次吆喝,天色渐暗,家家户户做好了饭,在平凡的滋味里结束一天的辛苦。走到庄公馆门口时恰好碰见下工的两位厨娘,两人聊得开心,完全没发现对门的海二少从她们身边经过。
一个人说:“我鲜少看见少爷要自己煮东西吃的,少爷下午回来便进厨房,让我教他怎么做。”
另一个人笑了:“别说少爷,我家那个老东西就从来没有自己做过一口饭。男人哪有做饭的,这女人干的活被男人干了,传出去可要被人笑话,娘们唧唧的。”
那人又道:“你可别胡说,许是恋爱了,做些东西哄女朋友开心吧。”
“那是叫你教什么?”
“让我教他做蛋糕,一个下午还没把奶油打好,浪费了多少鸡蛋。”
海二少站在原地,昏暗的光线将他抑制不住的笑脸蒙盖了两层纱,却挡不住胸口清晰的温热和悸动。
海二少转身进了庄公馆,先是同庄老爷庄太太客客气气打了声招呼,又笑着叫了声芝荷姐。
袁夏梨道:“二少找表哥吧?他在厨房呢,一下午不知鼓捣些什么,现在还不出来吃饭。”
海二少点头,心里却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遂即往厨房走去。
庄大少在人面前永远礼貌得体,所谓绅士派头,不仅待人接物要大方,“表面工夫”从来也是毫不疏忽的。所以海二少甚少见到这样的庄大少:挺括的西装外套脱了,只穿着白衬衫,围上一条破旧围裙,脸上沾了些面粉,向来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塔拉了两根,垂在额头,手上倒是没有停过,飞快地搅着碗里的蛋清,仿佛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了好多年。
海二少觉得这样的庄大少好看极了,绅士极了。
在这样的时刻,他总是大胆,那个吻是,现在也如此,海二少心里太甜蜜,他要把这份甜蜜也分给庄大少,于是悄悄走上去,抱住庄大少的腰。
“大少爷,多做点奶油成吗。”
不一会儿听见庄大少的声音,有点低沉,又充满宠溺。
“好,小少爷。”
第35章
这两日海二少与庄大少相处得很愉快,事实上不过依旧过着普通的生活,可海二少却从里面咂摸出了好滋味。
或许是有“破除孽障”这一由头兜着,海二少胆子很大,可说是自由自在,想亲想搂都大大方方,丝毫没有觉出什么异样感。海二少坚定地信了美人道士的话,一点排斥也无,认定与庄大少恋爱是天意如此,与其敷衍了事倒不如认认真真投入进去,免得老天说他心不诚,到时孽障只消个一半,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况且恋爱的感觉一点不差,与庄大少在一起,倒算不得他吃亏。
庄大少被他的坦率感染,更是一天天喜爱加倍,眼里装着这人,不做什么也可看好久,使得袁小姐莫名体会到了忽如其来的冷淡。
海二少近来心情是极好的,胸口终于不闷不堵,有时还感觉软绵绵,连瞧着天边的太阳也觉得明亮了几分。
而海公馆却不如海二少心里那样平静。不知三姨太又吵闹着向海老爷讨要什么东西,总之没能如愿,连着两天阴着脸,任谁都不敢靠近搭话。一日里其他时间倒还好,一到饭点真可谓是坐如针毡,生怕谁点了三姨太心里那根冒着火星子的引线,又要闹得全家鸡犬不宁,于是小辈们各自规矩得不得了,除了扒饭硬是不敢弄出其他动静。三姨太心里憋着火,正等着谁撞到枪眼上让她痛痛快快骂一番,四周安静得只听见筷子触碰碗的声音,就连咂嘴声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外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家教极好极讲究的书香门第,哪里能晓得这是一家暴发户!
三姨太脾气火爆却并非一点不讲理,挑不出其他人的刺儿,只能把火撒到本该撒的人头上。海老爷摸透了三姨太的脾气,本也打算不理她,可三姨太饭也不吃了,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看,使他也没了再吃一口肉的胃口,这女人只要一不痛快,全家人就要跟着她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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