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没有再说什么,取了一件薄衣披在了楚茗瘦削的肩头。
楚茗确实是猜对了,但只猜对了一半。
为秦峥设的酒宴确实很是盛大,此次秦峥横扫边境各部,连连战胜,实乃喜事。燕承启不得不陪着喝了许多杯酒,喝得满脸通红,头昏脑涨,摇摇欲坠,脑子里迷迷糊糊蹦出一个念头来:予玥没来真是太好了……否则也要被灌个烂醉。
燕承启自诩酒量不差,但也接不住一杯又一杯地灌下去。这次招待将士们开的是酒窖里陈年好酒,后劲很足。
昏沉间他似乎被谁带到一张床上,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睡了个酣畅。
再醒来之时,已是四更天。天色亮了起来。
燕承启习惯性地向旁边一摸,却没有像往常一般摸到那个温暖清瘦的身子,而是摸到一具柔软的身体。
……
这是女人的身体!
燕承启惊地猛地坐起,神智也瞬间清醒了大半,他看到身上是新的xiè_yī,并不是昨天楚茗亲手为他换上的那件,又侧头望去,是一个披着薄纱的女人,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是昨天同边疆随着军队一起回来的戎卢公主……他脑子里还有醉酒留下的余痛,使他不得不抱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昨夜的事情。
昨天的酒实在是太烈……他应该是睡了过去,应该没有同这女人发生什么。
燕承启咬着牙,狠狠地瞪着那尚在睡梦之中的女人,掀开被子,怒气冲冲地便要穿衣离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清灵的声音:“陛下要去哪里?”
“朕去哪里是你能管的吗!放肆!——来到我大燕,已不是你的戎卢,该守的规矩,一样也是不能少的!”
桑婼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非但没有像一般的女人一样畏缩,反而是轻笑道:“陛下难道就不想知道,昨夜是怎么来到我这里来的?又是怎么换上的衣服?”
燕承启用力咬了咬牙,深吸了几口气,沉声道:“朕不想看到你!以后也少耍些阴谋诡计!”
“这可不是我的阴谋诡计,陛下,只你昨天喝醉了倚在我身上,我怎么推你都不起来的,还一直低估什么月……我也是实在推不开你,只好将你带回来,伺候了大半夜才睡下,陛下你又何必这般以怨报德?”
燕承启知晓自己应该是喝得人事不省,错把桑婼当做了楚茗,心里一时悔恨交加,怒火滔天,可他又不能掐死自己,只能套上外衣,拔脚便要离去。
“陛下若是对我不感兴趣……不知道对戎卢边防图感不感兴趣?”
桑婼妩媚一笑,依在床角抚弄那一头微卷的长发,似乎胜券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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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燕承启蓦然回首,一双桃花眼微微瞪圆,凌厉地看向桑婼,那目光像是一把尖刀,刺得桑婼不由生了几分怯意。
“你方才,说什么?”
燕承启系好腰封上最后一枚玉扣,半伏下身,将桑婼抵在床上。
桑婼扬声笑道:“陛下,你在燕国,该不会那么消息闭塞,连戎卢桑婼的名字都没听过吧!”
“朕自是听过。”燕承启顿了顿,“戎卢桑婼女,可抵十将军。你一直在戎卢边防地带镇守,也带兵上沙场与男人交锋,向来胜多输少,自然对戎卢边防图极为熟稔……”
戎卢地形特殊,易守难攻,其外攻有一流的骑兵团,内守则有一套很是特别的防守阵,军队常常无法寻到突破口,一筹莫展,这也是戎卢为何能在草原上称霸一方的原因。燕承启的父亲,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开疆扩土,把大燕的铁蹄踏到戎卢去,可他穷尽那短短一生,却也没有达到这个夙愿。
“可是,桑婼,你为什么给朕?你的条件是什么?”
桑婼唇角带上三分娇媚的笑意,歪歪斜斜的身子突然直起来,捧着燕承启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陛下。我们戎卢相信一个道理,喜欢一个人,就要真心实意,付出一切地去喜欢他——无论他是怎样的人。只有这样,阿莫尔之神才会把你的心意带到他身边,才会有爱情的结果。”
燕承启猛地推开她,后退一步,站在原地冷冷地瞧着她,用袖子狠狠擦了几下唇瓣,冷声道:“桑婼,这是大燕,不是你戎卢。还有,朕心里只有君后,再容不下他人。”
“陛下,我的条件无非是你对我好一点。”桑婼似乎有些委屈,“在戎卢,那样多的好男儿曾向我求亲,我都没有应下,如今来到大燕,这一辈子大抵也是找到了最后的归宿,就像我父汗说的那样,再矫健的雄鹰也不会在天上飞一辈子,终归是要找个歇脚的地方,安一个舒服的巢。我想,这就是我最后的巢,你是我的夫君,我就想要你待我好些。”
燕承启不想再听下去,一甩袖子,带着怒气离开了莳花宫。
楚茗揉着后腰,面色有些苍白,他的眼下都是是两抹明显的青黑色,似乎是无声地诉说着这一夜他的等待。
他一夜没有合眼。
窗户没有合着,他便靠在软塌上静静地看书,偶尔抬头瞧瞧外头的天色。他瞧着这天色从深蓝色变成一泼浓墨,然后渐渐地渐渐地,愈发浅淡,最后天际浮起一抹蓝的发灰的白,月牙也变得浅浅一弯,像是半透明的白玉钩挂在天上,一眨眼就要消失不见似的。
楚茗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他手里这卷文子缵义,他翻了一夜,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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