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样一来,这个世界上所有人岂不是都成了他的傀儡?
顾怀听到此处,如当头棒喝,脑中闪过自己手中牵着几根丝线操纵着凌容与的画面,骤觉毛骨悚然,背后起了一身冷汗,一时间恨不得将识海中的流炎灵归阵赶紧扔进东海海底,再放一把火烧了干净。
陆朝雪看他神色,知他终于明白过来,微微放下心来,舒了口气,忍不住责怪道:“宫主实在糊涂,岂能将这样的东西放在一个孩子身上?什么‘真神’‘假神’,这东西就不该有神智。”
“……”顾怀不由失笑,心道,这事也不是日神说了算。
“你得向我允诺,此后再也不随意动用它。柳寸芒也好,杜阮也罢,我们总能找到别的法子解决。”陆朝雪握着他的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脸,“我只愿你们好好活着,世间之事,尽力即可,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决不许用这样后患无穷的法子。”
顾怀点点头,握住了她的手,正色道:“我答应你。”
这里满室肃然,另一边花前月下,却是一片热闹。
“燕师弟跑哪去了!”
“若是司空师兄在此便好了,看燕师弟敢躲起来。”
“嗐,若是司空师兄见着你们这副神色,怕又要多灌你们几杯了。”
“抓住燕师弟,替司空师兄多灌他几杯吧!”
“哈哈哈哈哈!”
凌容与倚树而坐,笑眯眯地冲下面嚷嚷着要抓顾怀出来喝酒的师兄弟们道:“他隐身跑了,我有什么法子?”
“美人计啊!”哄笑声刚起,说这句话的人便被飞骨追得哇哇大叫,满场飞跳。
凌容与横眉一笑:“美人计,倒也不是没有。”说着双手一拍,霎时间院中场景一变,整个杂草丛生的院落变得火树银花,灯火万千,花树摇曳间,十数个云鬟叠翠的美人纤腰袅娜地自树后转了出来,在众人间衣袂翻飞地翩翩起舞,鼓瑟吹笙,媚惑至极。有那心智不坚的弟子便忍不住伸手去碰,揽入怀中之时,那美人却竟陡然化作一具白骨,骇得怪叫一声,满身冷汗地飞退开去。
凌容与抚掌大笑,几乎从树上摔下来,正在开怀之时被群殴之前,却见不远处一个真正的白衣美人被夏黄泉引着走到了院中,遗世独立般遥遥望来,不由眯了眯眼,飞掠而过,落在她面前,似笑非笑地挑着眉:“白姑娘,许久不见。”
夏黄泉道:“凌公子,白姑娘是来寻峰主的。”
“哦?千里迢迢,半夜三更,所为何事?”
白樱樱微微一笑,双眸静定地望着他,颔首道:“凌少爷,我是来找你的。”说着便转身向前走去。
凌容与微微一怔,把将翻未翻的醋坛子又按了回去,随她走到了僻静之处。
白樱樱手腕一翻,将手中一个乾坤袋递了过来:“前些时日,山主假死之时,我信以为真,将他留在汤谷山中的旧物一一整理了出来,幸而只是谣传,此行我便是将这些东西送还给他。”
凌容与伸手接过,往里探了探,随手摸出一副画卷,不用打开,已猜到所画为何,不由轻抚过卷轴,垂眸不语。
“山主的画我也见过许多,”白樱樱抬眸看着他眉眼,“每次瞧见我都在想,这世上,有什么人值得被惦记一百年。”
凌容与收起了画,坦然道:“你瞧见了。”
白樱樱不由失笑,想了想道:“山主百年中从未踏足圭泠界,不过有一回我与他在下界办事之事,瞧见空中有飞鳞掠过,其后跟着一叶小舟,听人说圭泠界中若是有人与外界结亲,便会如此迎亲。那时,山主还瞧了许久。”说着她顿了顿,又笑道,“这样的场景,我也十分想再看一次。”
凌容与想着顾怀彼时的模样,心中微微抽痛,直到她已告辞转身,方才回过神来,轻声道了句:“多谢。”
顾怀从陆师姐房间出来之时,月已中天,院中酒席早已散了,却见自己房中还点着灯,忙快步走去,推门而入,正要唤他,霎时愣住——房中四面墙上,挂满了自己的大作,凌容与负手立在正中,一副欣赏画展的模样,却更像是在照镜子,画面一时十分尴尬。
顾怀刷得满脸通红,瞪着眼不知所措,心中一阵无语凝噎——往年他不敢再看这些画的时候,不是叫白樱樱收走了么?怎么会落到他手里?!
他还不知是进是退地立在门口,凌容与已经转过身来,招手道:“过来。”
顾怀关上门,心念电转间已经拿定了主意,转身往他身上一扑,立刻采用以嘴堵嘴的保命措施,希望能把他那些得意洋洋的调侃都堵回去。
凌容与被他投怀送抱以逃避尴尬的蠢办法逗得闷笑起来,在他唇上一啄,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心软。
笨死了,自己又怎么会拿他曾经的痛苦取乐?
于是顾怀讨好地望过来的时候,便听他轻咳一声,认真道:“你画得很好……”
顾怀微微一笑,正要说“不如真人”,好把话引开,却听他一字一句,更加认真地轻声道:“我也会给你画的。”
“……”
顾怀的笑意便僵在了脸上,脑中飞速闪过他过往的大作,欲言又止地咽了咽唾沫。
“做什么?”凌容与看着他那副欲哭无泪的神色,威胁地眯了眯眼,“你不高兴?”
“高兴是高兴,”顾怀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终于忍不住嗤地笑了起来,“只不过,想到后人瞧见我画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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