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伯在时,安夏老族根基也在,但先王昏聩,夏国势弱,林家在北境与西北扛下多少……安夏也就是个空壳了,这两年安生些,我大哥也无心重整,他说人有生老病死,一家一族也有起落兴衰,将死之物难救,救回来又怕遭了陛下忌惮。”
岑季白倒没想过林渡会与他说这些,想了想,便道:“这些事情,三哥是明白的。如今并不提军治两权,单只你父亲做了掌院,本是件好事。”
林渡道:“现在是件好事,那将来……将来,小津可会为难?”
“……你知道寡人不会为难三哥,你要问的,是林家。是夏国可容得下林家。”岑季白把玩着酒杯,又道:“那么,北境可容得下岑姓?”
这是不用多想的。林渡摇头,却是道:“但林家没有反心,先夏王对林家先祖有知遇之恩,我林家誓死忠于夏国。只是,北境是林家的底气。”故此,不容有失。
“北境,寡人一定会拿回来,至于林家……夏国会善待林家。更何况,抄了林家,难道有银子吗?”林家府库那点银子,还不够补偿他调动飞羽军发饷吧?岑季白看了林渡一眼,又道:“你那里怕是有些,是放在林府中?”
林渡再次斟了酒,好笑道:“你以为银子都是白来的?”
“岂止是白来,林二公子的银子,是自己长了腿跳到钱匣子里的……”就这梅花酒,敢要一两银子一壶的,一坛酒得兑出好几壶来!
岑季白与他一饮而尽,遂起身道:“你同子谦早些成亲罢,就算是寡人为难林家,也不至让你们成了怨偶。况且,有三哥在,你当寡人能将林家怎的?若子谦实在顾虑,我这里赐下婚事,也不是不可。”
“……你们还真是……都指着我嫁不出去了?”林渡气结。
这个“你们”自然是包括了林津的,岑季白想着林津得意地问着林渡,问他要不要赐婚,要不要拿商铺来换一道赐婚的王命……实在可爱得紧。遂笑道:“二哥若有难处,弟婿尽几分薄力,也是常有的事。”
说了这话,他便往门口走去。既然出了宫来,就要去看一看林津,也不知他回到家里,是不是习惯。
“陛下!”林渡叫住他,缓声道:“小津性子不好,陛下担待些。”
怎么一个个都说林津性子不好?
岑季白回头看他,应道:“好好待我小舅舅,他性子太好,便宜你了。”
林渡也是止不住地笑了出来,再抬头时,岑季白已离了酒坊。
大年初一,陵阳城中许多铺面未曾营业,只荣桂斋做这几日走亲访友的生意,现做的糕点,熏得街面上香气缭绕的。
林津的口味岑季白自是晓得,林浔与他自小在一处,爱吃个什么糕点,他也晓得。至于林夫人,林津常与她捎些东西,岑季白在一旁看着,也留了些心思记住。再便是大将军林戍,好歹是从前一道北征过的,岑季白还记得林戍爱吃个大肉馅儿饼,爱拿个核桃酥下酒。
他本是想好了今日出宫,顺便往林府拜会,马车上便还备了南部刘英送过来的柚果,黄澄澄的甜香。这东西若是南方,倒不稀奇,但在而今冰封雪厚的陵阳城,倒实在稀缺得很。
按说林家虽不惧他身份,但他毕竟是君王,做这样一件节日里拜会的事情,林夫人是要惶恐了。不过惶恐也早惶恐成个习惯,若是不让她惶恐一回,反而要担心是否岑季白与林津不和罢。
待他入了林府,林夫人见到他,倒真是松了口气。
林戍赶忙吩咐摆酒,要与这未来儿婿痛饮一回。因这南疆的柚皮浮酒,最是清香爽口,年前宫里赐下那一箱,早就被他削尽了。
岑季白不拿身份压人,对林津的父母一向是以长辈之礼相待,林戍便也随性许多。
林夫人咳了两声,连连示意,林戍终于醒悟过来,道:“小津在他院里量尺寸,预备着裁衣,”转而看了一眼柚果,却是道:“陛下可要随老臣饮酒等他?”
还是惦记着先饮上几杯。
林夫人正在不满,又听他与管家道:“将小浔叫回来,顺便请了熹儿过府,嗯……远疾……远疾也叫回来……哎,夫人,你拽我做甚?”
喝,喝……成日里就知道喝,林夫人顾不得岑季白在,已是数落开了:“你自己喝也就罢了,还带着底下这些个小的,有没有一点长辈样子?没见小子们都不家中伴你……”
岑季白知道林夫人要林戍忌酒,而今他在这里,林戍是要借着他这由头大饮一回的。他若是给些薄面,让林戍过一过酒瘾,林夫人或是要不高兴;他若是径往林津院中,林夫人倒是满意了,林戍痛饮不得,怕又是不高兴。于是两下里真有些不知取舍。
林津听说他来,急切地出了小院,却见着那三人杵在半道上,岑季白连花厅也不曾进得,还当是自家二老与岑季白有了什么嫌隙。再是快走几步,到了近前,才听清了父亲与母亲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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