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朝暮恍惚间回过神来,抬头笑道:“怎么会。”
林喻抿嘴看着他,并不吭声。
家里变的东西比林喻想象的要多的多,到处都是属于两个人生活的痕迹。盥洗室里只余下一半的洗漱用品,泾渭分明的摆在另一边,空荡荡的地方突兀的显示着这里曾经居住的另一个人。
阮朝暮的卧室里,那些一看就属于迟远的小玩意儿被林喻统统扔进袋子里,可佣人们却告诉他,里面有一些是阮先生的。
呵,他从来不知道,三十岁的阮朝暮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会被四十岁的他当做宝一样散落在家里的各个角落。
一套丑的要死的铁质挖耳勺,一本毫无艺术感可言的鸡汤画册,一盘某九零后小歌后的唱片……他要扔的时候,却被佣人拦住了。
他们说这些是阮先生平时会用的……
阮先生啊阮先生,你还是十年前那个阮先生吗?
林喻看着阮朝暮依依不舍地拎起垃圾袋,那样子简直像是要割掉他的肉,然而他只是靠在门边冷冷一笑,回房间去了。
林喻住进家里的第一天,两个人什么也没有做,阮朝暮不知为何,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他把这归咎于白天扔掉的各种东西,毕竟那不光是迟远,也是他自己十年来的回忆。人年纪大了,免不了就会怀旧,那些曾经用惯了的东西,就像是相处惯了的人一般,突然剥离,心里满满地都是不舍。
那天晚上,阮朝暮第一次梦见了迟远。
迟远是十八岁的样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杯子喝牛奶,杯子就是他的兔子杯,他翘着二郎腿,一边喝,一边看桌子上的漫画书,津津有味的样子,嘴角有一圈白色的边儿,看上去有些傻气。
“迟远,迟远……”阮朝暮忍不住叫他。
迟远抬起头来,朝他笑得如此灿烂。
“阮先生!”
“迟远……我有点……想你……”
第二天早上,阮朝暮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林喻,他有些茫然和迷糊,有些迟钝的奇怪,迟远去哪里了,随即才回过神来,轻笑起来:“早上好。”
林喻笑了笑:“你昨天晚上说梦话了,一直在叫迟远。”
阮朝暮面色僵硬。
“哈哈,骗你的。”林喻嗤笑,他起床洗漱,盥洗室空白的半边已经被林喻的东西填满,林喻站在镜子前刷牙,欣长的腰身和削瘦的迟远一点也不一样。
阮朝暮看着林喻的背影,默默想,也许很快,林喻就会重新填满他的生活,而后他就会渐渐忘掉迟远。
然而一个钟头以后,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你说什么?”阮朝暮坐在办公室里,听着陈秘书汇报的情况,只觉得大脑“嗡……”得一声闷响。
“迟……迟总……上个月,代表您签下了那个美食城的项目,按照合同的规定,阮氏需要在一个月内,注资三个亿的启动资金……”陈秘书颤抖着声音说道,他根本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阮朝暮竟然完全不知道。
“把合同拿给我看看。”阮朝暮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做梦一样,他看了两页,觉得有些不对,又飞快地翻到了落款处。甲方是阮氏的公章和阮朝暮的私章,签字的是迟远,而乙方签字的人赫然是叶琛。
阮朝暮猛地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白纸黑字的内容。
“迟远……你够狠啊……”
阮朝暮在他送给迟远的公寓里堵到了他,确切的说迟远应该在等他。
那是市区某高端楼盘的“楼王”,电梯入户,打开电梯门,就是玄关,径直走进去,就可以看到客厅。这房子是阮朝暮早就买好的,起初是单纯的投资用,可是环境太好,他舍不得卖掉,就一点点的添置了家具,不知为何就萌生了一点念头,以后可以送给迟远,即使他可能用不上。
也许早在几年前,阮朝暮就隐约觉察到,他和迟远早晚会有一天分道扬镳。
装修是专业的高端团队设计,简约的现代风格,该有的厨具一应俱全,客厅和健身室都有落地窗,晚上的时候,可以承包整个城市的美丽夜景。
现在是白天,景色并没有晚上来的精彩。迟远站在落地窗前,静静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他穿着休闲服,两只手抄着裤子的口袋,看起来潇洒肆意的很。
听到阮朝暮的脚步声,他回头,随后露出一个笑容来。
“你来了。”
不知为何,阮朝暮竟从这句话里,嗅出了一丝高高在上的味道。
阮朝暮闭了闭眼睛,他一点也不习惯这样的迟远,迟远面对他时,永远是乖顺的,像个宠物,总是趴在他的脚边,然而现在的迟远,却是他完全不认识的样子,棱角分明,一转身就可以狠狠捅他一刀。
“你长大了。”阮朝暮轻声叹息道。
这些日子,他想起了好多他们刚刚相识时候的日子,十八岁的迟远,青涩又可爱,比任何时候都让阮朝暮觉得生动。
“您发现的好像有点晚了?”迟远莞尔,“想喝点什么?”
“老样子吧。”阮朝暮这样说着,坐在沙发上,自然而然地等着迟远去为他准备红茶和点心。
十年如一日的风格。
阮朝暮突然想到,他喝茶的习惯是林喻走的时候才养成的,那些日子他在家里浑浑噩噩,几个月无规律的生活,伤了他的胃,后来医生建议他喝一点红茶,他才开始喝茶。而和喝茶一起进入他生活的,还有眼前这个男人。
他歪头看着站在料理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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