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溯自此重回朝堂。
虽然姜泽本打算将右相之位撸下来赠予他,并且由他暂代摄政,可惜姜溯虽表示十分感动却最终无情拒绝了他。姜泽只好惋惜地由他自己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每日跪坐于殿中偏后位置,与之遥遥对视。
第一天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纵然左右相泰然自若跪坐于朝堂最前方,保持着从容不迫地姿势探讨国家大事,后方朝臣们大多是心有疑虑的。他们克制不住将发飘的眼神飘到姜溯身上去,看这位两个月不见的前太子,是否有了翻天覆地之变化。
他们注定失望。
姜溯感受到了他们的视线,便面色冷漠淡淡对视回去。他收到了朝臣们的讪讪微笑,抑或有些隐晦夹杂着鄙夷的嗤笑。
物是人非。
等到治水一事终于告一段落,时间已是两个月之后了。这期间姜泽完美贯彻了“朕就看看不说话”这一原则,任由左右相在朝堂上扯皮。只有战火蔓延至他身上时,他才会从沉思中醒来,然后随口说“左相说的是”抑或“右相说的对”。
这种时候他就会格外期待地盯着某个人,小脸满是希冀,就连眼神都是微微发亮的。若那人回以一个责备眼神,他的表情就会变得肃穆一些,努力装出些许国君威严认真处理国事;若是那人垂眸不愿理会,那么他们尊贵的天子脸上,便会浮现出一丝委屈神色,继而无精打采地熬过整个早朝。
看的朝臣们……莫名牙酸。
而姜溯一如既往,从容不迫跪坐在他们中间。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算是看明白了。姜溯虽然失去帝位,但其一则于朝堂积威犹存,二则恐怕是姜泽的顶梁柱。他虽然坐在这个位置,但长此以往,掌握整个姜国的人到底是谁——无人可知。
雪落的第一天,有一位名叫苏合的人,经左相引荐恳求觐见姜泽。
姜泽还记得这个人。
前世大约也是在这样一个下雪的日子,这位博古通今的大学者出现在姜宫中,试图说服姜、随、韩、齐四国联合抵御位处东方的强国楚。可惜彼时随国内乱不休,而姜国在他的领导下处于微妙封闭状态,是以最终苏合落寞离去。
后来他吞并随国,苏合又开始游说齐、楚、韩三国联合抵御姜国。后来三国联盟成功,足足七年方才破裂在他的挑拨离间之下。
而在此之后,苏合非但不觉羞愧,反而重拜见姜泽,信心满满自荐计谋激发齐楚矛盾令姜国坐收渔翁之利……
玩得一手好合纵连横。
今日他来,自然也是这个目的。
姜溯便窝在姜溯身边,听他忽悠了一个时辰。
他没有打算苏合热情饱满的演讲,如同从不打算左右相日复一日的争执。他只在苏合说的口干舌燥时,轻飘飘问了一句:“朕想一统天下,卿有办法吗?”
苏合显然从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有的。”
他喝了一口水,简略讲述了吞并其余四国的策略:联合随韩二国,先吞并与楚有大矛盾的齐国,那么最强大的楚国必然不会理会。以战养战,攻下楚国。再联合韩国攻随。最后留下韩国,自然不战而降。
姜泽笑了:“若朕不想联合他们被分一杯羹呢?”
苏合顿时像是被噎了一般,许久无言以对。
苏合被领下去了。姜溯却因姜泽这一句话,陷入沉思。
姜泽看着他这认真沉稳的模样,几乎按捺不住心中骚动想把人扑到地上狠狠亲上几口。
但忆起当日将人刺激的落荒而逃的模样,姜泽还是忍不住冲动,只是道:“那日洪水泛滥,右相提议开渠引水,其实是哥哥的主意吧?”他一瞬不瞬凝视姜溯,忍不住抿唇而笑,轻轻道,“我知道的。”
姜溯回神看他。
“哥哥的办法很好,”姜泽怕冷似地往他身上缩了缩,“但若能攻下随国通姜姬二水,岂非更好?”
姜溯瞳仁微缩。
他侧头去看,但见姜泽近在咫尺的脸庞,不禁微微错开了眼神,只掩饰般道:“哦?”
“随国自古以来乃虎狼之势,老皇帝病重,皇子们争斗愈发严重。我听左相说,最有可能夺得皇位的是大皇子姬钰与二皇子姬铭。”
姜溯不置可否。
“姬钰守旧,姬铭激进。若姬钰上位,以其谨慎心性自当休养生息,短期内绝不轻举妄动。但与之相反,一旦有所动作,必是势不可挡;而姬铭自小凶悍好斗,一旦上位必发兵攻打我国……但不管怎样,姜随之战不可避免。”
前一世他一直想着如何修复他与姜溯失控的关系,根本懒得理会随国。直至后来姬钰遭刺杀身亡,姬铭顺利称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姜国开战。
可惜姬铭错估姜国形势,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惨痛代价。
姜国将士将姬铭最宝贵的东西永远留在了那片战场上;与之相同的是,姬铭也留下了姜泽唯一重要的那个人。
是以后来几近疯魔的姜泽亲自挥军,以无可抵挡之势冲入随国宫中亲自操刀将姬铭凌迟处死挫骨扬灰,亦感觉不到一丝快意。
姜泽深吸了一口气。
他平复了浑身颤栗。
现在,他最重要的人尚在身边。可这一世,他依然要将姬铭挫骨扬灰。
姜溯没有发现姜泽异样,他已被姜泽所说吸引了全部心神。
姜随二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像,却又不像。至少他与姜泽不愿轻易伤害对方,但姬家那几个,几乎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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